八 生命最后的礼赞

八 生命最后的礼赞

村庄,在五谷丰盛的村庄,我安顿下来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选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村庄》等到回到查湾村,他已经身无分文。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带些礼物回家。

刚一进门就喊着妈妈要饭吃,他饿极了。

这一次在家,海子发起冲刺,不要命地写诗,仿佛是一个危重的病人在同时间赛跑。

要不是写作《太阳》,海子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和父母说自己的一部作品集要出版了,可能会赚取一笔稿费,海子讲得很诚恳,好像帮助改变家庭境况的机会已经来了。

海子确实被物质———这个无情的情人折磨透了。

他曾幻想如何能使自己和家里变得富绰起来。

单凭他写的诗歌,岂能养家糊口?就在前不久,他和几个北大同学聚会,有人建议海子和他们一道“下海”

,去海南办报纸。

海南是经济特区,经济发展迅猛,吸引了全国众多的热血青年,他们在此大显身手,绝大部分知识青年都找到了用武之地,并且混得不错。

凭文字功底和写作水平,海子完全有能力去报社做一名编辑,当编辑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专长,在这样的一个领域里工作游刃有余。

另外,昌平孤独的生活已使他不堪忍受,早在两年多前他写的那首有名的《在昌平的孤独》可以佐证他的处境。

孤独是一只鱼筐是鱼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梦见的猎鹿人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以及其他的孤独是柏木之舟中的两个儿子和所有女儿,围着诗经桑麻沅湘木叶在爱情中失败他们是鱼筐中的火苗沉到水底拉到岸上还是一只鱼筐孤独不可言说因为孤独,海子内心的苦无处可诉。

他的大脑需要调节,但是囿于环境的局限,海子不进不出,生活处于一种流离状态。

他曾经和骆一禾提起,能不能叫一禾帮忙把他调到北京城,在《十月》编辑部找到一份编辑工作。

一禾对此事无能为力,作为海子的好朋友,他不想说出事因来,怕伤及海子脆弱的心。

一禾只对他说再等等看,一有机会就马上首先为海子争取。

西川大学毕业后分至新华社工作,也留在城内。

包括海子的一些大学同学,他们平时见面聊天的机会少得可怜。

海子需要交流,即使不写诗歌。

人的感情是不能被长时间禁锢的,一旦封闭的时间长了,就像深藏在水底的深水炸弹,不小心就会发生猛烈爆炸。

当海子欲把法大教师的职务辞掉,和几个朋友去海南办报纸一事认真地和父亲查振全提起时,父亲勃然大怒,拍桌子狠骂他的儿子。

海子害怕极了,父亲很少这样。

“好好的一个铁饭碗不要,去海南做什么?流浪?”

“好不容易把你给培养出来,你却要自己毁掉自己……”

......海子没有想到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吓得双腿直哆嗦,哭了起来,像个受伤的孩子。

坐在一旁的母亲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第一次看到儿子如此悲伤。

晚饭时,海子只吃了几口,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笔又写了起来。

母亲推开门,端来一碗面条放在桌边。

她试着问儿子到底辞不辞去法大的工作,海子直截了当地回应母亲:“我还当老师就是啦”

母亲拿着怀疑的目光瞅了瞅海子。

她看儿子并没有在意,就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房间。

几天后,母亲问及儿子和那位在电视台工作的女孩关系发展得如何,海子保持了沉默。

大年初六,海子写的诗稿已经集满一摞子,但他似乎不满足自己的这些稿子。

他把大弟弟送到了他的母校———高河中学,安置妥了一切事情之后,海子告诉弟弟:“等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就联系北京的一些高校帮着录取”

“一定要为父母争口气”

海子语重心长地道出了这句话。

大弟弟把哥哥送到汽车站,海子也将再赴北京。

海子在车站停顿了一会儿。

他突然问弟弟眼睛是否近视,弟弟说有一点儿。

海子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元钱递给大弟弟。

他告诉大弟弟,用十元钱去配副眼镜,剩下的二十元钱买些营养补品。

学习固然很重要,但身体更是本钱,没有好的体魄,学习再好也不顶用。

车子来了,海子上了车,大弟弟依依不舍地向哥哥挥手致别。

他不会想到,这竟是同哥哥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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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景记录诗人短暂一生:海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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