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一章邪祟鬼胎】

回去之後才发现子然居士不在府里，门房老刘说，居士这些天都跟着白云庵的姑子们在外施粥，早早出门，晚上才回来。

老刘问容吟霜要不要派人去喊，她摇摇手，只要婆婆有事做不寂寞，她就放心很多，倒也不是非见到她不可。

去房间里坐了坐，算着顾叶安去漠北的日子，他当时走的时候说是大约半个月，现在已过了一个月多，她自然觉得十分心焦。

自从冯书才让么儿参加明年春天的童试之後，么儿就住在人之初，由冯书才亲自带着教导，大儿不放心弟弟也跟着住过去，两兄弟如今吃住都在书院，倒也不用她费什麽心。

不过，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面，她真的很想他们，於是便想去书院看一看，替他们带点吃的用的。

到了人之初，听冯书才说么儿的读书天分乃中上，必须好好培养，她对这件事呈放任态度，她对孩子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愿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大儿和么儿在课间与容吟霜在教员公室中见了面，么儿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见到娘就想扑入她怀里，她也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儿子，可是么儿才跑了一步就被大儿拉住。

只见大儿拿出哥哥的架势，教着么儿道：「弟弟，娘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弟弟，你不能这样跑过去，会撞到娘的，知道吗？」

么儿虽然读书的天分好，不过终归是小孩子，听了哥哥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可惜的神情，容吟霜见状便走过去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把他们带到教员公室的一角。

么儿年纪小，也想念娘亲，但在一瞬间的冲动之後就寻回了理智，摆出一副小学究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朝她作了揖，说道：「母亲大人近来身子可好？儿子们不能常伴母亲左右，实为不孝，望母亲大人原谅。」

么儿的一番话让她听得愣在当场，大儿也是一副捂着脸不知道要说什麽的样子，走到她身旁说道：「娘，您不用理他，这小子最近说话都是这副腔调，怎麽说他都不听，简直像个书呆子。」

容吟霜在大儿头上摸了摸，转向作着揖的么儿招了招手，么儿这才小跑着过来，比之前略显稳重地喊了一声，「娘。」

再次将两个儿子抱在怀中，她才让他们坐下吃些点心，又问了他们的日常功课。

大儿比较懂事，生怕她过於担心便主动说道：「娘，我和弟弟都很好，娘肚子里有了小弟弟，不能太过操劳，我们在书院里住着挺好的，很多同学也都在，冯先生将我们照顾得很好，您就放心吧。」

她对他们说道：「娘这几天都住在老太君那里，等过些天回家了，就把你们接回去。」

大儿爽朗地点头道：「昨天奶奶送了好多好吃的给我们，还说十分想我们，不过因为白云庵的师太们请她协助布施，她走不开，就说过几天再让我们回去。」

「大儿真乖，有做哥哥的样子了，么儿跟着你，娘很放心。」她称赞道，想着大儿从前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娃娃，如今也成了懂事的大哥哥，心头充斥着欣慰。

么儿见娘亲夸奖哥哥，也不示弱，「娘，冯先生说我读书很好，明年要让我去参加童试，他还说我一定是年纪最小的童生，您开心吗？」

她当然也不忘夸奖么儿，「当然开心啊，么儿会读书，又喜欢读书，那就好好读，不要辜负先生们的期望才好。」

么儿抿嘴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儿子知道了，请母亲大人放心。」

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她拥着两个儿子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让他们回去上课。

看着儿子们回去课堂，她又向冯书才多多拜托了一番，才放心地离开人之初。

不料，才刚出门就有一个小厮凑过来对她说道：「掌柜的好，我们先生得知您在此处，请您出来後务必去一趟升平医馆。」

原来在她走进人之初就有人报信给徐生，他这几日正忙着要跟张道祖去溯玉殿的事情，他想在入宫之前将升平医馆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所以最近比较忙，再加上容吟霜住进了郡王府，他也不能按时把脉记录，这才托了人之初和茶楼的人，只要看见她就派人过去医馆通知他，他好让人赶紧过来截住她。

容吟霜也知道徐生就快跟着张道祖进宫了，一旦入了宫，许是好一段时日都见不到面，张道祖是可以随时出宫，那是因为他是国师，徐生就算是张道祖看中的人，毕竟刚入门，也无法这般自由。

到了医馆之後，就见徐生里里外外奔走着，忙着将药材归类、将药方誊写成册，看见她也没来得及寒暄，就让她坐到桌前，等她伸出手，覆上帕子就仔细把起脉。

「胎象平稳。」他说完这句话之後就收了帕子，继续到柜台後收拾药材，「师父让我三日之後随他入宫，今後每半个月可以出宫一次，到时候我会去府上替掌柜的把脉。」

容吟霜说道：「三日後便走吗？你尽管去吧，把脉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徐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既然答应了顾老板就一定会做好，一定将掌柜的调养好才行。」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你有恩的是顾老板呢，你竟这麽听他的话。」

「听谁的话都一样，总之原因是不变的。」徐生将药材全都收入柜子，然後拿出一旁的药方册子继续誊写，又说道：「掌柜的对我有救命之恩与再造之恩，徐生没齿难忘，只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恩人做好事情。」

容吟霜接过夥计送上来的茶水，说道：「你当真不後悔？跟师兄去了宫里可就与出家没什麽区别了，你今後要是再动凡心，恐怕就很难办了。」

徐生没有抬头，只是笑着道：「我这辈子还要动什麽凡心啊？绣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人，如今她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本应随她而去，只是因为自己有着一身医术，若不能造福一方百姓，我死後既无脸面见绣珠，也无脸面见徐家先祖，只得苟活於世，期盼能多做些利民利国的事情。」

容吟霜听他这麽说便站起了身，走到柜台前跟他道别，「我最近住在郡王府，出来一趟不容易，怕是不能送送你了，你入宫之後要好好学，将来若真有机会继承我师兄的衣钵，成为一代宗师是指日可待的，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相识於微时的朋友啊。」

徐生听了她的话又笑了笑，朝她拱手抱拳作了一揖，说道：「掌柜的这些话，徐生同样转送於您，将来若是顾老板成就了大事，顾家门庭一跃龙门，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拔小生才是。」

容吟霜也学着他的模样抱拳作揖，然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馆。

徐生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至於他说顾叶安一跃龙门也只是客套话罢了，顾叶安虽然出身勋贵，与她的志向其实大致相同，封侯拜相固然风光，却比不上市井生活的自在，她和他都不是愿意被世俗束缚的人。

所以，尽管顾叶安的面相中有官运，却无官命，这样也好，顺其本心、率性而活，总好过处处受制、日日担忧。

出了升平医馆，老王问她要不要顺便去一趟茶楼，她也明白老王这是体贴她难得捞得一回出门的机会，可以多走一些地方。

不过，她却是摇头道：「茶楼就算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郡王府吧，老太君该等急了。」

才回到郡王府，还没下车就看见孙嬷嬷站在门外等着，容吟霜下车之後，就见孙嬷嬷赶了过来，说道：「夫人，您送银两也送得太久了，快快快，跟老奴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