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我的泱泱四季(2)
在阳光开始减弱可是气温却达到巅峰的七月,我开始面临文理分科。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屋漏逢暴雨,我点滴冷暖于心。七月的期末考试我空前失败,特别是文科方面,所以我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理科。可是这是令人痛苦的决定,因为我曾经很想成为一个大作家。在我选择理科的时候,我听到中文系对我说再见的声音,很微弱却丝丝清晰,犹如花开花谢时寂寞而疼痛的声响。我是个不善于做决定的人,真的。我总是把事情拖到必须做个交代的时候才开始考虑眼前错综复杂的一切。小A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他的果断将我的迟疑衬托得格外醒目。那个时候我沉睡了一个夏天的手指开始渐渐苏醒,我想我是又可以写点东西了。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我想我需要生活对我的不断打击,以便使我对这片大地充满清晰的疼痛,敏锐的触感。就在那个阳光眩目的夏日,就在那个偶尔暴雨喧哗的夏日,那个如同西藏民歌一样高亢激昂的灼灼夏天,我放弃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理想,我选择理科的时候,右手的手指尖锐地疼给我看了。那个明晃晃的夏天,我开始写我的《七天里的左右手》。我的寂寞之秋那个秋天我像是一个人在生活。我和很多朋友吵架,尽管很多时候都是我没有道理地胡闹。可是我就像是要把自己逼入一个绝境一样乐此不疲。每个人看着我为新概念而努力的时候,眼中都是不屑的光芒,一针一针地刺伤我。于是我像个刺猬一样竖起自己的利刺可怜而执著地自我防卫。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个秋天学校里的梧桐疯狂地掉叶子,地面铺满了它们橘黄色的尸体。我也很清楚地记得我在对朋友冷酷地说再见的时候,转身踩在落叶上,脚底下发出的碎裂的声音。理科的生活非常的静止,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我在里面学着冷静学着忍受寂寞,同时写大量的文字。我是非常认真地在写,我说我一定要进入新概念的决赛,我要努力。我不会像别的获奖者一样说“我一不小心就拿了个一等奖”,我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在为我的理想而拼命,尽管我知道我将来成为作家的希望是很渺茫了。小A对我说不要太在意了,可是我非常在意。有朋友说我固执起来的样子是很吓人的。那些不怎么善良的人说:你看郭敬明像不像一个困兽?像啊很像,连我自己都觉得像。小A看了我的文字之后说你的文字太冷了,写暖一点,不然别人看了会害怕,其实你是个很单纯的小孩,只是偶尔寂寞,一片叶子掉下来不代表整个森林都倒了。试着让自己开心一点,这个世界没人和你作对。那天我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是哭了,为别人看不起的目光,为别人对我的不信任,为老师学校的不以为然,为父母长辈说的随你的便,更多的是为小A的支持。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舐伤口,自己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了。我们一定都看过这样的故事,一定看过。那个寂寞的秋天,那些梧桐树叶纷乱下坠的日子,我写了接近三万字。包括我的《三个人》,《七天》,《剧本》,及其他。我的迷幻冬日当我在冬天第一次戴上我心爱的帽子,第一次感冒的时候,我拿到了《萌芽》杂志的挂号信。我想我终于要到上海去了,到那个像海上花一样漂浮游移而又色彩绚烂的城市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一切很是迷幻,因为我曾经那么想得到的东西真的就从天上掉到我的面前了,那是种让人无法负荷的巨大幸福。走的前几天我结束了我的期末考试,我在一种无法平静的状态下居然考进了全年级的前十名,这是个奇迹。而且我是在上海打长途回家时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