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战(三)
“可以一颗一颗地压子弹,也可以用桥压……”
“子弹穿透力强,正面可击穿钢盔……”
“弹道平直,纠偏可以小一些……”
“后座力小,易于精准射击……”
张成富连连点头,他也是玩枪的老行家,拿在手里摆弄两下就会使用;抵在肩上,瞄准,轻扣板机,空发两枪,加深感觉;然后他才压上子弹,调整标尺,选定目标,屏息静气地瞄准,扣动板机……
月亮时隐时现在穿行在云朵中,千爱里路(抗战胜利后改称甜爱路)两旁的住宅成了一片废墟,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房屋。书书网更新最快
中日军队在这里曾经反复激战过,中国*军队打到了这里,甚至能看到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司令部,但最终还是没有攻陷那里。
远处的枪炮声还在响着,甚至在不是太远的地方也传来步枪开火时鞭抽般的清脆的嘘嘘声。
约定了战术和联络的暗号,以及分散后会合的地点,沈宸和张成富便分头埋伏在街道的两侧,静静地等着鬼子经过。
冗长的寂静中,沈宸喝了点水,吃了两块饼干。接着,她听到拍嗒拍嗒的声音,是一只狗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爪子打着水泥地,不时地对着瓦砾和废墟嗅闻着。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又传来了步枪和机关枪的声音,以及强烈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狗似乎受到了惊吓,低低地嚎叫一声,迅速跑开了。
终于,寂静被被打破了。那是汽车的马达声,由南而来,很可能是从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令部开出来的。
一辆摩托车开路,上面架着机枪;中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后面是一辆卡车,里面是十几名日本陆战队士兵。
只是瞬间的迟疑和思索,沈宸便把枪口伸出,枪托顶在了肩上。要想等落单或者数量很少的敌人,现在正在打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敌人虽然多,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何况,打不过就跑,后撤的路线已经选好,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在街道另一边的张成富也握紧了枪,心里却在祈祷对面的丫头不要轻举妄动。这么多敌人,恐怕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对付的。但他显然要失望了,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战斗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虽然看不清轿车内的情况,但沈宸觉得里面应该是重要人物,便凭着感觉向驾驶员的位置发出一枪。轿车车头猛地一拐,冲上了路旁的一个瓦砾堆,侧翻了。
急刹车的声音很刺耳,摩托车、卡车都同时作出了反应,车上的鬼子叫着、嚷着,纷纷跳下来,一边寻找袭击者,一边前去救助轿车内的人。
沈宸不动,只是一枪,敌人单凭枪声无法判断她的准确位置。而她想狙杀轿车内的大人物,只看那个家伙是不是会给她机会。
机枪、步枪胡乱地射击着,在废墟、瓦砾中激起碎石、尘雾。几个日本兵跑到侧翻的轿车旁,焦急地叫着,扳开车门,从里面拉出两个人。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从她这个方向拉出来的是个穿军装的军官,矮粗的身材,军帽都掉了,秃头在月光下闪亮,但转眼便冒出了一朵血花,身体象堆狗屎般瘫了下去。
射出这一枪,沈宸立刻便收枪翻滚,匍匐着在瓦砾中穿行,向下一个阵位转移。
负责护卫的日本军官看着参谋长满头血污,已经丧命,胸中腾地燃起了火焰,烧烤得他浑身热胀。愤怒难抑地狼嚎一声,他抽出指挥刀向着大概的方向用力一指,发出了高亢尖厉的命令,日本兵立刻高叫着冲入瓦砾废墟中,射击着、寻找着袭击者。
“啪勾!”突如其来的一枪,这个日本军官象是触电般猛颤了一下,举着指挥刀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是张成富。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使沈宸安全撤退,他从一百多米外发出了一枪。
鬼子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冲向沈宸这个方向的鬼子脚步迟疑,有的还回头张望。
“啪勾!”张成富又是一枪,击毙了卡车上正架着机枪扫射的鬼子。然后,他也开始撤退。
“那边的,跟我上。”一个日军军曹冲出来顶替长官指挥,带着几个鬼子反身向枪响的地方搜索而去。
“啪勾!”沈宸滚下土堆,迅速出枪瞄准,击毙了一个鬼子,也使得两百多米外的追兵四下隐蔽,放慢了速度。
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沈宸横向爬出十几米,躲在一堵断墙后,再次悄悄地从墙洞里出枪、瞄准、射击,一个跳出隐蔽处、向前跃进的鬼子倒在了一片垃圾之中。
保持着两百多米的距离,沈宸边打边撤,身影在各种障碍物间忽隐忽现。鬼子离得既远,月亮又躲进了云朵后,视线大受影响。而不时射来的精准的子弹,又使鬼子难以加快速度,追与逃的游戏就这样持续着。
后退,转向,沈宸不再射击,而是尽可能借着夜色,隐蔽潜行,向北而去。穿过残垣断壁,钻过半塌的房屋,她逐渐甩开了鬼子。
也许不用到会合地点等张成富了!沈宸循着枪声斜插过去,穿过千爱里路,靠近了另一边追杀的战场。
张成富又杀了两个鬼子,但距离却被拉近,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胳膊,行动也受到了影响。
果然是穿透力强,杀伤力小啊!张成富从衬衣上撕下布条,把伤口一勒,满是灰尘的脸上却还露出笑意。那丫头,真是胆子大得没了边。今晚自己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可这心里怎么一点也不埋怨她呢?
翻滚、爬行,张成富从两个瓦砾堆中间的凹处伸出枪,瞄准,向着追来的小妖怪射击。
又有了背后偷袭的机会啦!沈宸已经能看到前面时隐时现的鬼子,听到他们的吆喝联络。靠近,再靠近一些,她有些担心张成富。但鬼子还在前进,还在射击,说明张成富还没死,还在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