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甩手就给了桂娘一巴掌，啪的一声，屋里的三个人都傻眼了。古闻清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泪盈满眶的桂娘，想要道歉，可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桂娘紧紧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没有想到古闻清真的动手打她。待她回过神来，她立刻抬头挺胸，一副你打死我算了的模样，用力的往古闻清身上撞去。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有种今天就打死我，若是没有打死我，我明天就去村祠堂那里，将你们的那点事公诸於众。」

古闻清被她拚死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但听她说的话後，一股气又涌上了胸口，他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见不得自家男人好的败家娘们，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休了你？」

闻言，桂娘更是使出了一身的泼辣劲，动手就去撕扯古闻清，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休啊，你敢休我看看！我可不傻，我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就是死也不会让给别的女人，尤其是她，她想也别想。成亲前她就败了，这辈子她注定只能站在阴暗地方，永远也见不得光，还有那个杂种……」

又啪的一声，只见古闻清又甩了她一巴掌，气得全身颤抖不已。

「她不是杂种。」

「闻清。」古老夫人大急，连忙喝道。

古闻清扭头看着古老夫人，道：「娘，当年如果不是你和爹执意反对，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红花不是杂种，她是我的……」

「闭嘴。」古老夫人用力掴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骂道：「永远也别说出那两个字，我不会认，死也不会认。」

桂娘愣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古闻清挨打，她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心间蔓上了心疼。

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

他并不是薄情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把赵氏放在心底。不过，虽是这样，他仍旧没有忘记身为一个儿子、丈夫和父亲该尽的责任。

也就是因为自己清楚这一点，她常年忍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想大户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只要不忘记自己的好就行。

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深爱着丈夫的女人，终是忍不住会吃醋，会妒忌的。

「娘……」古闻清哀求道。

古老夫人一脸坚决，不容置疑的道：「除非我死。」

古闻清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心中一片戚悲。

除非我死。

这四个字重重的捶击着古闻清的心，当初，面对他和赵氏的事情，古老夫人也是用这四个字让他违心投降，现在又是这四个字。

望着古老夫人花白的发髻，古闻清紧紧的咬着唇，双手紧紧攥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眸中泪花闪闪。

桂娘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去劝古老夫人，「娘，你别置气，媳妇扶你回房休息吧。」

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古闻清，犹不解气的道：「瞧瞧，你的媳妇是多麽的孝顺，这麽好的媳妇，你还有什麽不满足的？你倒是说说啊？你……你真的是气死我了。十多年了，你为何就执迷不悟呢？」

为何执迷不悟呢？古闻清暗暗问自己。

赵氏是他唯一动心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恋，他怎麽可能忘记？或许，有句古话说得对，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那是因为始终得不到。

桂娘暗暗的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其实这个男人最打动她的地方就是他的长情，只可惜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娘，别说了。再说下去，孩子们都听到了。」

「唉，孽子，气死我了。」古老夫人跺跺脚，由桂娘扶着，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古闻清愣愣的看着她们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桂娘、桂娘……你怎麽了？」突然，扶着古老夫人的桂娘软软的倒了下去，古老夫人用力的扶着她，满脸惊恐。

古闻清如梦初醒，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上前抱起了桂娘就往房间里去，「桂娘，你醒醒……」

夜幕下，一盏灯从古家快速移动，一直进了竹林里。

古闻清打着灯笼，快步走向杜家，风吹过，他的眼睛渐渐发涩，只觉酸酸涩涩的，又热涨得难受。轻轻的眨眨眼，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上，失声痛哭。

哭了许久，他重新站了起来，甩手掴了自己几巴掌。

「古闻清，你这个混蛋。呜呜呜……你这个大混蛋，你明知道她的身体不行，明明就知道她不能受气，可你这个混蛋都做了什麽？」

他一边骂自己，一边急急的走向杜家。

「杜家兄弟……杜家兄弟，你睡了吗？」他走进了杜家院子里，朝着杜远砚的房间喊道。

「村长，你等等。」

杜远砚听出了他话里的焦急，连忙下床点了灯，披着衣服就迎了出来，「村长，你这是怎麽了？」

一阵动静，杜家的屋子就灯光通明，杜雅汐和姚宸之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村长，你这是？」杜雅汐惊讶的看着两眼通红，脸上清晰印着手指印的古闻清，连问：「这是出什麽事了？」

大夥这麽围着，这麽关切的问着，古闻清忍不住落下眼泪，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杜雅汐的面前，哽咽着道：「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桂娘吧！」

「古婶子怎麽了？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杜雅汐的直觉反应就是古闻清把桂娘的病情说漏了嘴，桂娘受不了打击而倒下。

古闻清摇摇头，抹了抹眼泪道：「我做了混帐事，把她给气得倒下了。你快去替她诊诊吧，我喊了她好久，又掐了人中，又泼了她一脸冷水，她都醒不过来。呜呜呜……」说着，他就放声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吓坏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哭得像是受困的野兽般绝望。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了东西，马上就出来。」杜雅汐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就提着她的花布小包袱走了出来。

「村长，走吧。」

古闻清忙点头，提着灯笼引路，「好好好。」

杜远砚也抬步跟了上去，「玉凤，我也跟着去看看。」

姚宸之也很想一起去，可是这个时候他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杜雅汐分神来照顾他，所以他就对杜雅汐嘱咐，「雅汐，夜里路黑，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点点头，「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姚宸之站着不动，又对一旁的丽婶和半夏等人吩咐，「你们也一起跟着去，要照顾好少夫人。」

「是，少爷。」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穿过竹林朝古家走去。

这一夜，村里的狗叫得特别闹人，不时的吠叫，像是谁家的狗都不甘落在後面一样，此起彼伏，叫得人心惶惶。

在古家，杜雅汐一直忙到天蒙蒙亮，等桂娘醒来喝下药後，她才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又细声的安抚她，然後才一脸疲色的由丽婶她们陪着回家。

进了院门，就看到家里仍旧灯火通明，她们几个刚进院门，几个房门就纷纷打开，一个个都衣冠整齐的走了出来。

「雅汐，你古婶子的情况如何？」

「已经醒过来了，以後要费心调养。」别人的病情，她不愿多说，虽然家里的人不会说出去，但这毕竟是病患的隐私。

胡荽陪着姚宸之走了过来，姚宸之待她说完，就道：「雅汐，忙了一个晚上，一定累坏了吧？赶紧回屋休息。」

杜氏夫妇一听，立刻催促她，「对对对，宸之也等了你一宿，你们都赶紧回房歇着吧。」

「嗯。」杜雅汐也实在是累得很，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嗜睡。

两人牵手进了房间，杜雅汐进了净房，洗梳出来後，见姚宸之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等她。

她有些好奇，这个家伙是什麽时候学会宽衣的？那衣服上的扣子，她解起来都不顺手，何况他还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