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人难当(6)
老马可笑,老马可怜,钱小红以母性的胸怀宽容与接纳了他的演习。那汪沉默的水,接受猪的滚打时,是多么伟大!猪打完滚猪爽快了,是污水就更脏更浊,是清清的水,也早搅浑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钱小红明白男人与猪不一样,猪有嘴不说话,男人有嘴惹是非。钱小红所在的玩具厂不算太累,全手工活,除了上厕所,把屁股粘稳凳子就差不多了。一条流水线上有二三十人,全女的,与钱小红年纪相仿。拉长是广东妹子,少有的高挑白净,圆脸,线条柔和纤细,胸很平,嗓子哑哑的。她不干活,只背着手看人,偶尔拿起一件活儿像模像样地检查,高跟鞋“叩叩叩”来回地敲响。钱小红她们私下叫她“平胸”。工友阿军是广西的少数民族,比钱小红矮点,头发很长,走路时辫子拍打着屁股,辫子是阿军身上惟一抢眼的地方。阿军说话刀切萝卜一样爽脆,还乐于助人,钱小红与她比较投缘。拉长都是流水线里诞生的,首先得姿色超群,其次嘛,要懂得奉献!她平胸!你机会比她大!阿军干瘦的脸上浮现诡秘的笑。我想当啊,拉长牛B,听那脚步声都不一样哩!钱小红感慨万分。平胸只坐了两个月流水线,你不知道吧?嘘,她来了!阿军飞快地吐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干活。阿军眼睛很大,她的惊讶表情总让人觉得那双眼占据了面部的一半,她的睛睛总是先声夺人。钱小红感觉“叩叩叩”的脚步声在身后停止,她闻到一股香水味。钱小红转过头看她,平胸的眼睛失神地望着某个地方。钱小红顺着她的视线搜索,发现老板与总管谈话的身影。路边一排快餐店,一块钱可以撑个半死。中午的一个小时,只能在这儿消磨的。钱小红吃饱了,喝杯半温不热的水,看看表,离上班打卡还有二十分钟。阿军,我看平胸是喜欢总管吧?今天我看她的眼珠子被总管的身影拉得快崩出眼眶了!钱小红忍不住打探平胸的情报。你眼光真厉害呀!这就看出来了,平胸做拉长是总管提的,当然也没有这么简单!阿军还在顽固地啃那只凤爪,尽管这里做的凤爪比马小明买的味道差多了,阿军仍是啃得有滋有味。那怎么个复杂法?你新来的当然不知道,所谓拉长,就是一拉就长,拉,拉裤子拉链,长就是上升。像平胸升做拉长,原来的拉长升做办公室秘书,都是拉上去的!阿军很鄙视,又似乎暗恨自己长相不争气,坐了一年多流水线,还没拉长。钱小红听得哈哈发笑,说我哪天也拉拉,等拉长了再把你拉拉,拉他个天翻地覆。钱小红,你什么时候搬到厂里住?可能还要过几天,主管说床位还没空出来,我暂时住朋友家里。就那个警察?是啊。他喜欢你?不是。我看是。说了不是嘛。他对你很好。他有女朋友的。那算什么?你抢过来呀!我他妈是什么东西啊,他女朋友是教师。你见过?没有。说不定很丑呢!丑也是教师。他上你没有?上?你也这么说?哈哈,真流氓!流氓?这是最文明的说法了,你真老土!操,名堂真多,阿军,你会广东话吧?当然会,我们那里就讲广东话,先教你骂人——丢!什么意思?笨蛋,就是操啊!朱大常把钱小红安排进厂后,一直没回宿舍看钱小红,也不问钱小红住到什么时候。马小明近水楼台,有事无事就串门,飘浮来飘浮去。第一回在钱小红身上打滚后,马小明又要求过一次,因为没喝酒,马小明有点理智,当钱小红笑着拒绝时,也没像上次那样求她,只是他似乎有点受挫,脸上表情就形成一幅特别的漫画。他说,都有第一次了,拒绝我没什么意义嘛。钱小红听他说得很怪异,好像有了第一次,他就获得了终身享用权,就说,第一次也没意义啊,我当你是朋友。你好像是正经人家?马小明真不高兴了。我难道不是正经人家?我哪点不是正经人家?钱小红受辱,也拉下脸来。你干发廊的!还被抓起来了,瞒得过谁呀?马小明,丢!你真他妈没劲,你管老子搞么子的,就是不跟你搞!钱小红一急,把家乡话搬出来了。哼,鸡婆,通街都系!马小明也操起粤语,两个人使用各自的方言,驴唇不对马嘴地对骂起来。对方听不懂,最恶毒也没用,马小明觉得没趣,悻悻地甩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