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苏绾宁却把她的意思理解偏了,抱着她的胳膊安抚道:「有爹娘还有我和莫清在呢,不用担心,没有人敢欺负你。」

苏绾平的身子微微地僵了僵,翻了个身背对苏绾宁轻声道:「嗯,夜深了,早点睡吧。」

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苏绾宁在黑暗中盯着姊姊的背影看了一会就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等到她的呼吸平稳,苏绾平才缓缓地睁眼侧过头看了一眼妹妹,轻声地唤了一声,见她睡得香甜了,便手撑被褥起身。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苏绾平轻手轻脚地拿过搭在椸枷上的外衫,穿戴整齐後便去了外间,取了藏在箱笼里的包袱,挪着步子往房门走,走了一半又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後的床榻,遂改了方向先去小书房写了一封信函搁到苏绾宁的枕边,之後才背上包袱悄悄地摸出府,一路奔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暖玉坞正房的屋门被人推开,小竹端着净面的水走进屋来,看了一眼屏风後床榻上隆起的一团,心里犯疑。

姑娘从来不是贪睡的,今儿怎麽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

「姑娘,该起……二姑娘?」小竹看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人儿,不由瞪大了眼睛,二姑娘不是歇在撷芳园嘛,怎麽会在这里,她家姑娘呢?

小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椸枷,想起昨夜姑娘的反常,心里莫名一慌,转身就去开了雕花立柜,发现少了几套衣衫後,连忙走到床榻前将苏绾宁唤醒。

「小竹?」苏绾宁迷迷糊糊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小竹,神思缓缓回笼,眨眨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回,问道:「姊姊已经起来了吗?」她果然是一睡着就雷打不醒,居然连姊姊何时起身都不知道。

「二姑娘昨晚是和大姑娘一起睡的?」小竹问道,见她点头,小竹焦急地道:「我刚刚进来根本没有见到大姑娘的身影,连柜子里的衣物也少了。」

「什麽?」苏绾宁一下子清醒过来,明白小竹话里的意思後,她心里一惊。姊姊带着衣物消失了,是离家出走?可是姊姊为什麽要这麽做呢?

苏绾宁百思不得其解,打算起身去寻苏夫人讨主意,手却碰到了一张信笺。

拆了信,苏绾宁一目十行地读完,整个人瞬间怔住了,手中的信掉到了地上也未察觉。

姊姊信上说要去找一个叫窦靖的人?窦靖是谁?

掀开被褥下了地,一把抓起信,苏绾宁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外跑,却被小竹拉住。

小竹看着苏绾宁身上的寝衣,提醒道:「二姑娘还是先换身衣裳再出门吧。」

换了一身由鸢儿送来暖玉坞的衣裳以後,苏绾宁小跑着去了苏夫人的院子,一进门便急急忙忙道:「娘,姊姊不见了!」

可苏夫人并不在屋子里,正在替苏夫人打理妆盒的青蓉听见声音,掀帘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一脸焦急的苏绾宁,便道:「二姑娘这是要见夫人?夫人才去了前面院子,据说适才赵公子登门求见呢。」

听见赵诚的名字,苏绾宁微微蹙了蹙眉,转而记起今天便是三日之约到期的日子,他果然如约来解除婚约了?

将捏在手里的信塞进袖子里,苏绾宁脚步匆匆转往前面的院子。

苏家正厅内,苏伯尧一脸震怒地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气得双手都在颤抖,若不是苏夫人拦着,他几乎要冲上前去揪着赵诚的衣领骂他一顿。

苏伯尧指着赵诚,勉强压抑住满腔怒火,问道:「你要解除婚约总得给个说法,我苏家难道有什麽地方对不住你,要让你来这样折辱?」

三年前穷困潦倒的赵诚投亲到苏府,苏伯尧见他人穷志不穷,心生怜才之意,特地置办了别院给他,还专门请了大儒教他学问。众人都说,小女儿配给这穷酸书生是委屈了,他却守着信诺没有解除婚约,甚至还默许女儿与他接近培养感情。可是他没料到这赵诚如今还是一介白身就想着要解除婚约,他这是拿自己的女儿当什麽了?

赵诚不知道苏绾宁有没有将那天的事情告诉苏伯尧,这会儿他心里敲着小鼓,抖着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身处潦倒,是苏家伸手相助,还认下了早年戏言的娃娃亲,如今他背信弃义要解除婚约,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忘恩负义。

赵诚心里也痛苦极了,走到如今这般田地怪不得旁人,是他抵不住寒窗之苦轻易教人勾了心魂,是他做下了对不起苏绾宁的事情。在被苏绾宁撞破之前,他还能坦然地拿着婚约坐等她及笄迎她过门,可那个傍晚……

解除婚约,失了苏家这个倚靠的确可惜,只是珠儿也出自高门大户,且她是独女,自己不管是娶是入赘,珠儿的一切都会是他的,而苏绾宁却不一样……

心里有了计较,那些痛苦彷佛也淡了些。

赵诚抬起头看向满面怒气的苏伯尧和一脸失望的苏夫人,缓缓开口道:「小侄出身潦倒,至今仍是一介白身,自知配不上宁……二姑娘,与其白白耽误二姑娘的好时光,不如就此解除婚约。小侄已经写好了退婚书,只等伯父过目。」

退婚书都备好了,赵诚这是铁了心要退亲。

苏伯尧气得身子发抖,正准备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爹,答应他,解除婚约吧。」

苏绾宁扶着鸾儿的手进了门,姣好的面庞上没有半分哀伤或怒色,那淡然的神色彷佛今日被退亲的人不是她一般。

赵诚看到这样漠然的苏绾宁,益发觉得自己这个亲退得对,不由悄悄地勾了勾嘴角。

苏伯尧这会儿顾不得赵诚,只看着女儿道:「宁儿,你是认真的?」

这三年来,他冷眼瞧着,女儿对这门亲事并不怎麽抵触,甚至还乐得与赵诚接近,如今怎麽会……

苏绾宁侧了侧头,弯唇道:「应他退亲吧。」五个字,苏绾宁说得没有半分波澜。

苏伯尧没有在女儿脸上看出半点伤心之色,虽然心里纳闷,但是这会儿已经有了决断。

赵诚今日折腾了这麽一出,他是不能再认下这个女婿了。

苏伯尧看向苏夫人,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扭头看向有些局促不安地捧着退婚书的赵诚。一声冷笑从齿间逸出,苏伯尧冷嗤道:「就算是解除婚约,也轮不到你来写退婚书。」

接了赵诚写的退婚书,毁的便是女儿的名声,苏伯尧向来爱女如掌上明珠,怎肯让女儿受此折辱,他扬声吩咐道:「苏来,备笔墨纸砚。」

赵诚捏紧了手里那写了三天的退婚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赵家和苏家的最後半点儿情谊算是彻底没了,忽而忆起父母过世前的叮嘱,赵诚恍恍惚惚地垂下手,眼睁睁地看着苏伯尧写下退亲书。

一式两份退亲书,苏绾宁乾脆的按下了手印,赵诚迟疑,苏伯尧却不容他後悔,吩咐苏来拉了他按下手印。

退亲书生效,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苏伯尧将其中一份退亲书掷在赵诚的脸上,冷声道:「自此,苏家和你赵诚再无瓜葛,门在那儿,赵公子请吧。」

赵诚呆呆地接住退亲书,鲜红的手印很是刺眼,他突然有些後悔想要开口挽回些什麽,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教苏来喊来的小厮给扔出了苏家大门。

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赵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羞又臊地掩面遁走。

只是他才回到东门巷的别院不久,苏来就领着人上门了。

「你们这是做什麽?擅闯民宅吗?」

苏来看着梗着脖子叫嚣的赵诚,心里厌恶极了,十分不客气地笑道:「赵公子怕是忘了,这宅子是苏家的,如今苏家和赵公子一刀两断,老爷说了,这宅子便打理出来为二姑娘养些猫儿狗儿玩耍,不相干的人不愿走就只能打出去了。」

苏伯尧是青州平阳城出了名的大善人,却不是一个滥好人,更遑论赵诚今日堂而皇之地上门解除婚约,无异是一巴掌打在苏家人的脸上,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了,再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一处小小的别院在苏伯尧眼里算不得什麽,只是这赵诚膈应人,苏伯尧也半点也不会便宜他的。

苏来不留情面的话让赵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後只能默默收拾了包袱走人。

赵诚被苏家人扫地出门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连着苏家和赵诚解除婚约的消息一起。

满城的百姓都说赵诚被猪油蒙了心,放着大好的亲事不要,自己作死,最後解除了婚约被人扫地出门也是自作自受。

当然也有人说苏家人嫌贫爱富,装了三年的好人装不下去了,才踢了赵诚出门。

众说纷纭,不过是为人们茶前饭後添了一些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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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洒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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