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这久违了的艾草的清香。

易楚窝在杜仲怀里深吸口气,少顷抬起头,柔声问:「你几时回来的,吃过饭没有?」

杜仲目中盈满了笑意,细细地亲吻她的脸,「一早回来的,先进宫见了皇上,午饭在前院吃了。」

话音刚落,就听他腹部传来如雷鸣般的响声。

「你,」易楚嗔道:「竟是学会糊弄我了。」

杜仲无声地笑,「刚才真的是不饿,现在有些饿了……太医来诊脉怎么说的?」

「我好得很,」易楚挣脱他的手寻外衣,「我给你做饭。」

「不用你去,待会吩咐厨房下碗面就行。」杜仲俯身从地上捞起绣鞋替她穿了,「你的药已经煎好了,这会儿正温着,我喂你吃。」携了她的手,扶她在炕边坐好,才端起药碗来,用勺子搅了搅。

易楚看着他笑,「你刚才帮我穿鞋子没洗手。」

杜仲愣一下,挑眉道:「你是嫌弃我吗?」

「嗯,」易楚撇嘴,眸子里却亮闪闪的充满了光彩,「不过也只能将就了。」低了头就着他的手,没用勺子,直接将药喝了。

杜仲手快,不等她嚷苦,就挖了一勺糖霜喂进她嘴里。

易楚皱着眉头抱怨,「舌尖是甜的,可里面还是苦。」

「真的,我尝尝?」杜仲俯身吻过来,再不是方才那般温柔,而是带了狂热的粗野,用力与她纠缠。

这如火的思念灼烧着易楚,她也有些难以自持,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无意中触到他的发,湿漉漉地凉。

易楚忙推开他,问道:「你洗了头,怎么不擦干?」

杜仲无奈地说:「开头来见你睡着就先到前头换了衣服……惦记着你着急过来,没事,已经快干了。」可瞧见易楚板着的脸,仍是顺从地散了发,转了过去。

易楚拿着帕子跪在他身后,一缕缕轻轻替他绞着头发。

他的发粗且黑,摸起来硬硬的。

听说头发硬的人心也会硬,好像有点道理。她见过他狠厉的时候,面不改色地说把晓望街数百口人都杀掉,也见过他冷冷地坐在马背上睥睨一切的冷傲。

可他对她却温柔而细心,如珍似宝般呵护着。

易楚不自主地笑了,动作更加轻柔。

正此时,外头传来冬晴慌乱的声音,「伯爷回来了吗,林管家说宫里来了人要伯爷接旨。」

接着是冬雪的呵斥声,「就不能稳着点性子,伯爷跟夫人在里头呢,我进去禀报。」

脚步声堪勘走到门口,杜仲扬声道:「我知道了。」

易楚就势替他束了头发,问道:「要穿朝服吧,我拿给你。」下了地要去找衣服。

杜仲拦住她,「不用了,你也不用过去了……皇上知道你躺在床上养胎下不了地。」

易楚笑笑,能不去跪着最好,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趁着杜仲接旨的空当,易楚吩咐厨房备了饭,又忙着准备杜仲盥洗物品,也不用丫鬟们帮忙,自己亲历亲为。

冬雪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由红了眼圈,跟冬雨咬耳朵,「伯爷回来夫人多高兴啊,要是伯爷能一直陪着夫人就好了。」

她们俩人都是易楚嫁到白米斜街不久就开始伺候的,开头大半年家里就没男主子,好容易回来了,只待了三个多月又要走。

杜仲不在的时候,易楚也笑,那时候的笑容平静而亲切,从不像这般光彩照人,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冬雨了然,不免叹息,「等我以后成了亲可不想跟夫人这样,虽说锦衣玉食的,可心里太苦了。」

冬雪深有同感,低声道:「所以咱们得好好伺候着夫人,」顿一顿又道,「你是不是恨嫁了,要不我跟夫人说说,早点给你定亲?」

冬雨又羞又恼,追着冬雪拧她的脸。

听着外头两个丫鬟唧唧喳喳的笑声,易楚也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容。

早先杜仲说官员三年一述职,武将的话,五年或者十年都是有的,她以为至少得过满了三年才能见到他一面。没想到这还不到三个月,就能见到他了。

也不知他为什么回来。

不过既然是先进了宫,应该是有公事在身吧。

易楚根本想不到才只一天的工夫,杜仲就知道了她的消息,而且还能千里迢迢地从宣府赶回京都。

不为别的,就只为她。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杜仲才步履匆匆地走进瀚如院,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完全看不出是福是祸。

易楚端详半天笑着问道:「是什么事儿?」

「呃,」杜仲支吾声,本想瞒着她,可想起俞桦所说易楚不喜欢大事小事被人瞒着,便答道:「降了职,眼下是千户。」

「为什么?怎么会降了这么多?」易楚讶然不解。

杜仲笑笑,柔声道:「听说你在宫里出事,我放不下心就赶了回来……是擅离职守无诏进京,原本是死罪的,皇上格外开了恩。」

「你!」易楚哑住,片刻才道,「我心里有数,根本就不会拿自己跟孩子开玩笑,我本想今天就给你写信的,你何必……都是我连累你。」声音便有些哽噎。

「你呀……」杜仲忙安慰她,「我是求之不得,皇上也是为了我好。」揽住她的肩头,细细地说给她听,「总兵是正二品,三品以上戍边将士的行走调动都必须经过皇上许可,而千户是正五品,听从总兵或者参将调动即可。到时候让张诚给我个回京送信或者公干的差事,我就能回来看你了。」

易楚半信半疑,「是真的?那个张诚真会给你行这个方便?」

杜仲爱恋地看着她,「皇上只说降职但是并没有委任新的总兵,而且也没指定让别人暂代总兵之职,估摸着张诚他们心里都有数。再说我怎么也有爵位在身,他们何必为难于我为敌,对不对?」

听起来很有几分道理,易楚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杜仲又开口,「以后你千万不能再擅自行事,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我,若是来不及就跟俞桦林槐他们商量,千万别瞒着……我有事也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俞桦,他必然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嗯,」易楚有些心虚,低着头小声地说,「我知道自己过于鲁莽,可是我不想三番四次地被皇后难为,你又离得远,不愿意让你分心。」

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杜仲轻叹,可瞧见她明媚的杏仁眼里满满的痴情与眷恋,心不由地软成一团水,声音越加地低柔,「我都明白的,阿楚……可你是我的妻,我虽在宣府,但有一半是留了在你身上,日日守着你,」声音轻且低,仿似极难出口般,而手自有主张地抚摸着她细如白瓷般的脸颊。

四目交投,视线纠缠在一起,谁都不愿移开。

良久,杜仲静了静心,道:「你可知,当我知道你进宫心里有多着急,皇后如今正得势,行事无顾忌,假如你去慈宁宫前先遇到皇后怎么办?太后虽潜心向佛,可精明不减当年,假如她因被算计而惩罚你怎么办……皇上与皇后成亲三年有余,向来相敬如宾,又加上登基时借陈家之力,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当众给她没脸,至多就是斥责陈家……况且,皇后只是把丝线赏给六姑娘,谁知道偏巧六姑娘就用丝线修补了你的裙子?麝香是常见的香料,也有人用来熏衣服,细究起来,阿楚,你并不十分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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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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