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剃度出……家?」孙妙芸哪还顾得上谢恩?她怔怔的望着传旨太监,反应过来後猛地看向那位老嬷嬷,带着最後一丝期望问道:「嬷嬷,这懿旨是不是弄错了?太后娘娘怎麽会让我剃度出家?」
「大胆,竟敢质疑太后娘娘的旨意!」老嬷嬷一改先前的客气,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孙妙芸被喝得再次呆怔住,满心不解,这老嬷嬷刚刚不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吗?她不是还细细的问了自己挑中哪户人家吗,怎麽才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变了一副嘴脸?
事情转变得太快,让孙妙芸一时难以接受,她六神无主的跪在原地,一直到太后身边的人过来按住她的双手,要直接将她送到庵堂,她才猛地清醒过来,一面反抗一面尖声大叫,「放开我!你们不能把我送去庵堂!我明明在君兰阁出阁比试中获得头名,我明明拥有自主选夫的恩典,我要见皇上……」
老嬷嬷将一团帕子塞进她嘴里,让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老嬷嬷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却自有一股气势,「孙六姑娘,你品性不端、德行有失,君兰阁岂能容你这样的人败坏声誉?君兰阁早已将你除名,你从今以後不可再说自己出自君兰阁,也失去君兰阁赋予的所有资格和恩典。」
老嬷嬷的话让孙妙芸瞬间绝望,不!她拚命的摇头,却阻止不了被带去庵堂的命运。
这时,孙妙曦上前塞给老嬷嬷一个荷包。
老嬷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拖着孙妙芸前行的太监立刻停下来。
孙妙曦缓缓行至孙妙芸面前,好心劝道:「六妹妹,我早说过让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世事无绝对,不到最後一刻千万不要太过轻狂得意……嗯……你这叫什麽,现世报?」
孙妙芸愤怒的瞪着孙妙曦,嘴里发出「呜呜」声,似有话想和孙妙曦说。
孙妙曦又分别塞了荷包到押着她的两个太监手里,其中一人便暂且给孙妙曦行了方便,将孙妙芸嘴里的帕子取下。
孙妙芸的嘴重获自由後,连气都顾不上喘,就张嘴尖声质问孙妙曦,「是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孙妙曦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你猜对了一半,你的事,是我让人捅到太后娘娘跟前去的,但害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说完,懒得再理会孙妙芸,一摆手,让人再将孙妙芸的嘴给堵严实了。
孙妙芸被堵得不能再开口,转而面目狰狞的死命瞪孙妙曦,一双眼瞪得似要凸出来般。
「你如此怨怼,可是对太后娘娘的旨意有所不满?娘娘已是网开一面了,你最好乖乖的遵旨出家修行,否则娘娘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直接让你沉塘。」
孙妙曦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成功的打蔫了孙妙芸,让她再不敢用那不甘怨怼又狠毒的目光瞪孙妙曦。
孙妙芸被带离後,塔娜公主问道:「这是你的手笔?」
「也不算是我的手笔,是我托人帮忙的。」孙妙曦含含糊糊的说道,心里则暗道展灏这一手也忒狠了,她原以为展灏最多让孙妙芸吃点苦头,没想到却是直接将人弄进庵堂。
【第五十一章香闺耍流氓】
是夜,白日里的喧譁逐渐褪去,月色下的古然山庄只剩下虫鸣蛙叫。
展灏不请自入,熟门熟路的潜进孙妙曦暂住的小院。
他如灵巧的猫儿般从窗户翻了进来,无声无息的落地,丝毫未惊扰到伏在引枕上打瞌睡的美人儿,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後,怎麽都舍不得移开。橘红色的灯光洒落在她那纤细柔软的身段上,她整个人似笼罩在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里,看得他满心柔情、心湖微荡。
展灏这几日打着汇报神医一事进展的幌子,几乎每晚都要来她这儿转上一圈。
她因忧心母亲病情,又想着夜里说话的确比白日里要方便不少,便默许了他的行径,并未阻止他来。
知道他会来,她前几回大多会坐在窗下等他,今儿大概是洗了头,整个人舒爽惬意了不少,精神便也倦怠了几分,等着等着就趴在引枕上睡着了。
她披散着头发,一头青丝落在大红绣百蝶穿花的锦枕上,被大红的锦缎衬得乌黑亮泽,让展灏忍不住弯腰掬了一把在手掌把玩。
他微微闭眼感受手里的柔滑,任凭那滑顺的青丝散落在指缝里,再略一抬手,让青丝顺着他的掌心落回锦枕上。
发丝轻拂过掌心,带给他酥酥痒痒的感觉,似有只猫爪在他的心不停地挠一般。
展灏忍不住俯身,轻轻在她发间印下一吻,但他也仅仅只印下一吻就飞快退开,生怕吵醒她。
这几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她怕是一直都没休息好吧?展灏心疼的看着孙妙曦眼底淡淡的乌青,再一见她鼻尖泌着几颗小小的汗珠,便顺手拿了一旁的团扇,轻摇着替她搧风。
这丫头定是猜到他今夜会来,一早便将丫鬟都支开,才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搧风了。偏生她又是个懒骨头,定是没搧几下就不耐烦的丢开,宁愿热着也懒得动手。他的阿曦就是这般懒洋洋的,偏生又懒得招人喜爱,使他舍不得让她动一根手指头,恨不得替她把所有的事全做了。
展灏这一搧,竟搧了大半夜,一直到孙妙曦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转醒。
她一见坐在一旁给她打扇的竟然不是元宵,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待看清楚打扇之人是他後,身子才重新松懈下来。
展灏以为是他搧得不够卖力把她热醒了,立刻加大力度,「凉快些没?」
「凉……凉快了,不用搧了。」孙妙曦少见的有些结巴,还微微红了脸。她哪能把展灏当丫鬟使唤?还是最最亲密的贴身丫鬟……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想要夺走展灏手中的团扇。
展灏却不肯给,把扇子举得高高的,「你睡你的。」
孙妙曦不由得更加窘迫,他目光灼灼的坐在旁边看着,她怎麽可能自顾自的睡觉?
她见展灏似乎执意要给她搧风,且越搧越卖力,只能任由他当丫鬟去,她就是想抢也抢不过他啊!
孙妙曦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又变尴尬了,还隐隐带着一丝暧昧。
不由暗自恼怒——都是他,没事温柔体贴的给她搧扇子做什麽?她悄悄的腹诽了展灏几句,又飞快的出言打破暧昧,「你是怎麽想到的?居然能让太后娘娘下旨让孙妙芸剃度出家,你是没看到孙妙芸当时的神情,心心念念盼着的懿旨到头来居然变了个意思,她差点被刺激疯了!」
孙妙曦在太后那儿不够脸面,平日里自然是无法见到太后,只能让展灏出手。
展灏身为睿王世子,自然有手段将孙妙芸和展慕白以及苏毓有染一事,巧妙的捅到太后跟前,在打点了太后跟前的人,也无须他们多说多做,只要他们在适当的时候说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便足以让太后震怒,下旨惩罚孙妙芸。
展灏向来对孙妙曦有问必答,认真严肃的解释道:「她不是对我二叔情深不悔吗?那既然嫁不成我二叔,也不好让她嫁给旁人,侮辱了她对我二叔的那片深情。」
孙妙曦听了对展灏刮目相看,他这才叫杀人不见血啊!孙妙芸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展慕白,还曾几次当众扬言,说若是不能嫁给展慕白,宁愿出家为尼?展灏这不就大度善良的替她达成心愿?孙妙芸这回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还真得在庵堂里了却一生,才能验证她对展慕白的那片痴情。
孙妙曦唏嘘感叹道:「孙妙芸这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