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有一个问题,若是成亲了,住在哪里?他舅家养大了他,又供书求学的,还会出钱给他置一个家吗?还是说,要与他舅家合住在一起,舅家能答应吗?」小美这时想到房子这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我们倒没有说过……」黄金雅拔下头上的钗子,抚了抚,忽然说:「趁着现在爹娘还不知道,不若把我的私房先与苏公子,令他在外头置了家,到时,无论爹娘答不答应,我们自有去处,岂不是很好。」
莺儿与小美吓一跳,齐声说:「万万不可!」
莺儿又急忙道:「还未坐实婚事,就先与银子,很是不妥。再说了,这样子形似倒贴,显得上赶着嫁他似的,也不好看。」
「小姐,你总共见了他几面,真能确定他真心?」小美好奇,一见锺情真的可靠吗?
黄金雅却甜蜜蜜的笑了,「你们不懂的。」
如果苏合生长得不好看,黄金雅会看得上他吗?小美苦思答案,得出的结果是,肯定不会!这样说,黄金雅只是看上苏合生的皮相了?
「婚姻非同小可。」小美小心翼翼的劝着,「小姐,一生一世的事呀,可不要看走了眼!」
「他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黄金雅浅笑,完全被迷得神魂颠倒。
小美有点愕然,苏合生自己还住在舅家,靠着舅父照顾,这麽快就承诺照顾别人一生一世,他是要拿什麽来照顾?
「也不用忧虑那麽多,说不定老爷夫人同意这门亲事呢,那就皆大欢喜了。」莺儿插话说,心里却知道此事实在难。若是老爷夫人好说话,只怕小姐早已出阁了,还用拖到现在?
苏合生书生意气,黄金雅又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此事想要顺利,只怕不易!若以苏合生之能力,能养家自当别论,若以黄金雅小姐之尊,却能受得贫穷,也另当别论。只是,看两人的情状,怕全是无能为力的,照此下去,必是悲剧一场,要不要帮他们想办法呢?
小美沉吟不定。
「想什麽呢?这麽入神。」莺儿拍打小美的头,「小姐烦恼着,还不帮着想想法子。」
小美见黄金雅一脸女儿娇态,抚额沉思,想到自己来了黄府後,她待自己不薄,心里遂一软。何必历尽磨难才算真情,不磨难的也有真情吧?
「小姐,你听我说……」
小美一通低语,让黄金雅和莺儿听得又惊又喜,黄金雅忍不住喊道:「怎麽没早点想到这法子?」
「只要老爷夫人疼小姐,这法子就必会奏效!」小美自信的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总是迷信的,何况黄夫人每日吃斋念佛,定是相信这些,因此必会答应这件事,纵使事後被查出真相,只要生米已煮成熟饭,谅他们也不会自曝家丑的。
【第二十四章装病好出嫁】
几天後,黄金雅生病了,大热天却手足冰冷,嘴巴有点儿歪歪斜斜的,一说话就流出口水来,看着实在吓人,大夫愣是查不出什麽病,只说怕是中了邪。
黄夫人去庙里求神拜佛,又把黄金雅的生辰八字拿去祈福,庙里一向有专为人解签的庙祝,无意间见到黄金雅的八字,惊道:「此女八字有些异於常人,可曾婚配?若未婚配,到这年纪怕要生一场急病,病後非痴即呆,着实不妙啊!」
黄夫人想起黄金雅这几天的样子,可不是有点痴呆吗?听庙祝这麽一说,心里便慌了,此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庙祝有点面生,急问可有解厄的办法没有。
「当务之急,是将其嫁出门,以婚事冲喜,自当无碍。」
病成这个样子,谁肯来触这个霉头?谁肯於此时来求亲?黄夫人苦恼不已。
「夫人且回家去,三日内若有人求亲,便快快应承,穿起喜服,人就精神了。」
见庙祝说得煞有其事,黄夫人将信将疑的回去了。
等黄夫人的背影出了门,那庙祝便走到一边对一个香客说:「事已办妥了。」
香客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在他手里,低声道:「真正的庙祝快要回来了,你快走!」
假庙祝收了钱,一溜烟就跑出了庙门。
另一边,正当黄府都为黄金雅的病发愁时,却真有人来提亲了。
「苏家来提亲?为他外甥苏合生提的?」黄老爷听得这个消息,忧喜参半,女儿这个病又不好对外说,现下有人来提亲自然是喜事,只是苏合生身无长物,女儿嫁过去,怕要受苦。
「老爷,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只得答应这门婚事,难不成拖下去等着女儿变痴呆?」黄夫人一听有人来提亲,恨不得马上应承。
「好端端的,突然得了这个怪病,实在叫人疑惑!」黄老爷踱着步子,「走,到女儿房里看一看去!」
「老爷来了!」
听小丫头喊完,趁还没揭起珠帘,黄金雅慌忙把一颗梅核塞进嘴里,又扯了扯头发,让头发显得凌乱些。
「见过爹娘……」等黄老爷黄夫人进房,就看到黄金雅半倚在床上,正努力撑起身体,想迎接两人。
黄夫人连忙上前按住她说:「女儿,你就别下来了,现下觉得怎麽样?」
「也没觉着怎样,就是嘴巴有些儿阖不上。」黄金雅一边说,口水一边流了下来。
莺儿忙拿了手帕帮她擦口水,强笑道:「还得再请大夫来瞧瞧才行。」
黄夫人眼见黄金雅发丝凌乱,脸色蜡黄,口水滴在下巴上,不禁悲从中来,「你本来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这样了,可怎麽是好?」
黄老爷见自家女儿的样子不像有假,便叫莺儿到一边问:「小姐除了流口水,还有什麽异常?」
「就是爱睡觉,头发天天洗了还直嚷痒,非得扯乱了抓痒。老爷,若这样下去,只怕不好呢!」莺儿擦着泪,回头看黄夫人正给黄金雅擦口水,又呜咽道:「小姐好好一个标致人儿,不知中了什麽邪,竟变成这个模样,还求老爷作主,再寻个良医来看看!」
「连县里的大夫都诊不出是什麽病来,就知这个不是病,可能真是中了邪也不一定。」黄老爷这会也叹气了。
「女儿呀,庙里的庙祝说,若是趁着出嫁冲喜,你这个病就会不药而癒的,刚好苏家来提亲,虽则穷了些,好在小夥子看着实诚,是个会过日子的,应该也不会令你受委屈才是,只等你点头了。」黄夫人见黄金雅的口水似是流不完似的,手绢儿都湿了,只得换过一条帮她擦着,心里极是凄楚。
黄夫人的贴身丫头罗小菊忙把苏家的情况说了,又帮着黄夫人换过一条手绢,背过身,用手捻了湿漉漉的手绢,强掩了厌恶,一把丢在脚盆里。
「苏家这麽穷,小姐若是嫁过去,可得受苦。」莺儿听得情况,看看黄金雅的脸色说。
「虽穷些,出嫁却有嫁妆的,小俩口买个小院子,再置一些田地,应也过得生活的,只是不能如现下这般呼奴唤婢了。」黄夫人心疼女儿,却也无奈。
「你今年十八岁,本也该嫁了,如今看苏家不错,就这样决定了。」黄老爷看了看黄金雅说。
黄金雅低了头,不忘让口水继续流出来,含糊道:「如今这样,也只得让爹娘帮我作主了。」
黄老爷见女儿应承了这门婚事,松了一口气道:「苏家说这个月十三是吉日……」
「十三,这不是只有三天时间吗?」莺儿惊叫出声。
就见黄老爷摇摇头,满脸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待得黄老爷与黄夫人及罗小菊出去了,小美这才从屏风後走出来,吐吐舌头道:「莺儿姊姊,亏得你看着老实,不料这悲悲凄凄的,演得比小姐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