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二章瞒天过海偷金银】
第二日,苏静姗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穿上新衣裳、戴上老太太赏的首饰前往春在堂,准备给甄氏请过安後,再前往攸宁堂,好好逗老太太开心开心。
到得春在堂,令她意外的是,贾氏居然也在,并未和往常一样独自先去了攸宁堂。而且贾氏站在甄氏面前,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容,乍一看都不像是她。
苏静姗暗暗诧异,上前给甄氏行礼。
因之前是老太太亲口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甄氏便责怪她道:「怎麽不在屋里服侍士衡,跑到我这里来做什麽。」
苏静姗笑道:「士衡这几日大好了,走得路、吃得饭,我再不来给娘请安,怎麽说得过去。」
甄氏嘴上虽然那样说,其实见她守礼,心里还是欢喜的,因此听得这话,也就没再说什麽,只指了个座位叫她坐下。
苏静姗很想坐下,但见贾氏还站着,就只得道:「婆母面前,哪有我们这些儿媳坐的地方,我还是站着吧。」
甄氏听她这样说就更高兴了,当即道:「等会儿给老太太请过安後,你还到我这里来一趟。」
甄氏这是想起了刘士衡以前拜托过她的事,说要让苏静姗给她打打下手,但她一直嫌弃苏静姗的出身,因此迟迟拖着未办;这会儿自己马上就不在其位了,这掌管生意的事还不知落到谁头上呢,虽说苏静姗出身不好,可总比目无尊长的贾氏强上数倍,不如趁着自己还在位置上,手把手地教一教她,好让她在老太太面前比贾氏更出挑些。
甄氏的一片心意是好的,只是不该当着贾氏的面说出来,只见贾氏立即撒娇卖乖地攀上了甄氏的胳膊,笑道:「太太好偏心,只叫七弟妹不叫我。」
甄氏深悔自己一时嘴快,只得让她待会儿一起来。说着她站起身来,极其不高兴地把胳膊从贾氏的手里抽了出来,当先朝外走去。
贾氏和苏静姗赶忙跟上,一起到攸宁堂去给席夫人请安。
苏静姗今日的用心装扮果然赢得了席夫人的欢心,因为那身新衣裳,是拿席夫人先前赏的二十两银子买的,而头上的首饰,也是席夫人为了表彰她尽心服侍刘士衡而赏。
席夫人笑呵呵地赞完苏静姗,又关切地问起甄氏生意上的事,而这些,她从来是不会当着别人面前提起的。待甄氏回答完毕,席夫人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全都是关於当家的,甄氏在娘家时也曾跟着母亲学过几日的家务,因此回答得虽不算完美,倒也没啥大错,席夫人毫不掩饰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老太太要让二太太当家是真的了!贾氏心情烦躁,把一块帕子揉烂了都没察觉。
这会儿跟当家相比,掌管生意的差事落到谁头上才是苏静姗更为关心的问题,但让她失望的是,直到她们离开攸宁堂,席夫人也没透露一点半点。
出得攸宁堂,三人沿着石径慢慢朝回走,心思各异。直到回了春在堂,甄氏都还没找出把贾氏支开的藉口,正烦恼,忽见刘振业站在卧房窗下,悄悄地朝她招手。
甄氏忙叫苏静姗和贾氏先回去,改日再来,然後独自去了卧房,问刘振业道:「老爷找我有事?」
刘振业咳声叹气,「今日丢脸丢大了。」
以往刘振业以这句开头,一准儿就没好事,甄氏心头一紧,顿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问道:「老爷怎麽丢脸了,出了什麽事?」
果然,刘振业张口就是与钱有关,「今日有位诗友问我借钱,只不过区区一百两而已,我居然拿不出银子来借他,你说丢脸不丢脸?」
一百两还只是区区而已?刘府虽说富贵,可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知道,她每个月的分例银子也不过三十两而已。
甄氏忍着气,道:「的确挺丢脸的,不过老爷也莫往心里去,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见她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刘振业心急火燎,却又不愿主动张口要钱,於是黑沉着脸,开始指东骂西。
甄氏自从上回打骂过刘振业後就壮了胆,心想,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当凶器!
可谁知刘振业这回却改变了套路,连手指头都没伸一下,骂完直接去了秋蝉屋里,再也没露面。
甄氏没去理他。
第二日,刘振业还是没在正房露面,一直待在秋蝉屋里。
甄氏强作镇定。
第三日,刘振业依旧没露面,白天陪过黄鹂之後,晚上又去了秋蝉那里。
甄氏的心开始动摇,而高嬷嬷已经急了,因为刘振业接连几天都在秋蝉屋里过夜,她怕秋蝉有了身孕,於是劝道:「太太,老爷这回又没有动手,对您也还算尊重,要不就把钱给他算了?」
甄氏欲言又止。
高嬷嬷继续苦劝,「黄鹂有孕已是事实,万一秋蝉也怀上,这院里可就要再多一个姨娘了!太太,总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这番话句句戳在甄氏的痛处,令她神色黯然,只是而今她手头不但无钱,反而还欠着刘士衡的一百五十两外债,叫她到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来赢回刘振业的心?
她向高嬷嬷讲出自己的难处,叹道:「老爷太心急,其实等我当了家,有多少钱搂不来,他偏要在这节骨眼上找我要钱。」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刘振业是想等到她当家後再要钱的,只是怡红院新换了花魁,许多人去争头夜,他已在人前夸了海口一定要抱得美人归,因而等不到她当家的那时候了。
怎麽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夜夜宿在秋蝉房里啊。高嬷嬷急得团团转,努力动着脑筋,还真让她想出个法子来,连忙附在甄氏耳旁道:「太太,您不是要教五奶奶和七奶奶做生意吗,不如……」
甄氏听後大惊,「这怎麽使得,她们都是我的儿媳妇,哪一个也不好栽赃呀!」
高嬷嬷却道:「太太,无毒不丈夫,若想要自己过得好,心软是不行的。」
甄氏头一回没有听高嬷嬷的劝,不悦道:「我不是大丈夫,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只晓得自家的儿媳妇行事不端,别人都会指责我这个婆母教导无方,这是一损俱损的事,我怎麽也不会去做。」
高嬷嬷见她意志坚定,只得叹了口气,转身锁门,从床头的暗屉里摸出一本帐册,递给甄氏,「太太,老太太盯得太紧,至今也只有凤翔和广元两家店里有咱们的人,不如每家店里各抽五十两?」
这是让她通过做假帐的方法来捞取那一百两银子呢。这样的事甄氏做得不多,但也并非完全没做过,因此一听就明白了,叹道:「也只有如此了。反正是要做帐,不如多做一百五十两,好把先前欠士衡的钱还上。」
高嬷嬷欸了一声,道:「七少爷是太太的亲儿子,哪还需要还钱。」
甄氏又叹了口气,道:「还上吧,不然以後哪还有脸再找他借。」若不是因为前帐未还,她也不至於不好意思再登骜轩的门,而要靠做假帐来捞钱。说着,翻开帐本仔细看了看,道:「凤翔店里生意好些,抽大头吧,一百五十两;广元差些,就一百两。我记得凤翔和广元这几日都在进货,就让他们把进货价记高些。」
高嬷嬷点点头,应了声「好」。
甄氏又叮嘱道:「帐面务必做得天衣无缝,老太太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