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王璩没有像平时一样重新拿起筷子再吃几口,而是看着白书问道:「你知道今儿是什麽日子?」

白书被问得一愣,自从来到王璩身边,每天按时伺候她吃药吃饭,姑娘平日就坐着看看书,偶尔做做针线,少见她开口说话,更别说会这样问了,但姑娘问了又不能不答,白书小心翼翼的道:「姑娘,今儿是大年初二。」

今儿是出嫁闺女归宁的日子,昨日公主就吩咐下人们预备好车驾和礼物,虽然她常常进宫,但年初二毕竟和平时不一样。

王璩低着头,身边的丫鬟们看不到她脸上神情,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道:「到今日,我就满十八了。」

她们当然知道主子的生辰是年初二,只是她身分尴尬,又逢年初二公主会进宫,除了驸马每年会送来一碗面之外,别的姑娘们生日会有的东西,自家主子全都没有。

白书迟疑一下,随即跪下行礼,「今儿是姑娘的生辰,奴婢们一早就该向姑娘拜寿。」

冷月和素琴机灵地跟着跪下道:「恭贺姑娘生辰。」

王璩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白书见状顿觉疑惑,习惯性地伸手想扶住她。

王璩任由她扶着,声音里带有叹息,「十八年了,我常在想,我若不是天生如此,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她这话让丫鬟们觉得更加古怪,白书暗自想着,等会儿是不是要让素琴悄悄去找管家娘子,再寻个太医来瞧瞧,当初被派到王璩身边的时候,她们每个人都得了令,要小心伺候着,不许怠慢却也不许亲近,若有什麽异样就要迅速回报,不然的话,有的是前例。

素琴和冷月都看着白书,就在白书要让素琴出去的时候——

王璩微微一叹,「好了,去瞧瞧车预备好没有。」

听见她这话,三人全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姑娘不过是偶有所感,十八了却还没出嫁,别说在这样的显赫人家,就是在穷人家里都不多见,也许姑娘是想到订亲的事了,府里的珠姐儿於年前都已经和定安侯的二儿子定了亲,等满了十五就嫁过去。

郑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快些去请姑娘,车已经预备好了。」

冷月拍拍胸口,抢出一步对郑嬷嬷道:「大娘,让您去瞧瞧马车预备得怎麽样就足足去了快半日,这样子办事,姑娘该怎麽出门?」

郑嬷嬷被抢白了一顿,面色有些不善,想回几句,却看见帘子掀起,王璩走了出来,她连忙住了口,紧走两步到王璩跟前道:「姑娘,小的出去时遇到公主车驾进宫,这才等了些时候。」

王璩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郑嬷嬷忙接住她的手,和白书一起扶她出门。

王璩出门历来只带白书,素琴和冷月把她送出院门口就回来,冷月吩咐小丫头们收拾庭院,回头见素琴呆站着,上前拍她一下,「懒丫头,怎麽在这发呆?」

素琴瞄一眼忙碌的小丫头们,一下子就将冷月拉着转到拐角,小声地道:「今儿姑娘有些古怪,咱们回了林嬷嬷,让她寻个太医来吧。」

冷月轻拍一下她的脑袋,「你方才没听到吗?今儿是姑娘的生辰,一时有所感触而已,为这麽点小事就去回林嬷嬷,只怕她又要念你了。」

素琴想着也有理,谢了冷月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车到了威远侯府,和平时一样停在後门,守着的婆子瞧见王璩的车到了,紧走两步掀起帘子道:「三姑娘到了,老太君念叨了好几次,说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到了,怎麽还没见到您?」

威远侯府三姑娘,只有回到这里,王璩才有序齿、有身分,而不是像在公主府一样,只有个虚位。

但她还是不喜欢回到这里,在公主府可以自己静静待着就好,但在这里不行,每个人的每句话都要她牢记公主的恩典。

她暗自冷笑,所谓的恩典就是没有杀了她吗?

她从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伸手让守门的婆子扶她下车,自从十年前,段嬷嬷死在她面前之後,她就明白自己若不够强,为母伸冤不过只是妄想。

刚走近正房就听到笑语欢声传出来,王璩顿了顿脚步,看向廊下院里等候着的丫鬟婆子们,其中一个婆子上前笑道:「三姑娘,今儿不光是两位姑奶奶,连姑太太们都来了,二姑太太还带了表姑娘过来,所以才这麽热闹。」

王璩微微点头,小丫头看见她来了,通报了一声就掀起帘子,王璩低头走了进去,坐在上方、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是威远侯府的苏太君,王璩的祖母。

看见祖母,王璩已经不像当初知道真相时把心里无尽的怨恨摆到面上,而是平静地紧走两步上前,白书替她解掉斗篷,她便行礼问安,「孙女见过祖母,祖母安好。」

苏太君笑得很和蔼,「三丫头啊,祖母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快起来。」

在苏太君旁边陪着说笑的王二奶奶上前扶起王璩,道:「三妹妹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照我说,三妹妹若不是久病的话,这样的相貌在京城也难找到比她更出色的了。」

王璩的眼皮跳了跳,由着王二奶奶牵着她到苏太君身边,苏太君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显出一派慈爱的模样。

这就更古怪了,王璩的心跳得有些猛,先是平日不爱搭理她的二嫂突然对她这麽亲切,还夸了又夸,接着是平日对她只有虚情的祖母竟这样拉着她的手。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另一道笑声响了起来,「二嫂今儿不回娘家,原来是要守在这儿夸三妹妹,难道我们一出阁,相貌就全变了吗?」这是王大姑娘,现任威远侯的女儿,两年前嫁入诚远伯府。

听到她这样说,王璩倒是舒了口气,她这话和平日差不多。

苏太君拍了拍王璩的手,低头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和蔼,「巧姐儿,你二嫂说得对,你三妹妹不过是久病,只要好起来了,你们都差得远呢。」

王大姑娘的标致容貌本就是全京城有名的,听到向来疼宠她的祖母竟称赞她从来都看不上眼的王璩,王大姑娘的身子微微前倾想要说话。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下首的王二姑娘开口了,「大姊姊,您别怨祖母偏心,方才三妹妹一抬起头,那双眼竟似玉一般柔,难怪要叫璩了。」

王大姑娘再迟钝也发觉今日有些不寻常了,咽下到了嘴边的抱怨,硬生生换成赞扬,「还是二妹妹眼力好,哪像我,从没这样的眼力。」说着,她走到王璩跟前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又赞了几句。

今儿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戏啊?

王璩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但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笑了一阵,几位太太带着自己的女儿们下去,房里就剩下苏太君和王璩,本来她也要一起告辞,可是苏太君紧紧拉着她的手,让她不好起身说要走。

待所有人全退下,苏太君才开口道:「璩丫头,你今年也满十八了,前几年你病着所以没有说亲,昨儿我听你爹说,你的病好得差不多,该替你寻婆家了。」

原来如此。

王璩心里明白几分,等着听苏太君往下说。帘子被掀起的声音响起,去而复返的是王二奶奶,她快步走到苏太君跟前道:「就知道老太君心疼孙媳妇,果然和三妹妹提了。」

王璩这一听,暗叫不好,王二奶奶亲亲热热地在她身边坐下道:「三妹妹,我们原本就是姑嫂,现在你又做了我弟妹,真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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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喜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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