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比如摇滚与写作(2)
我,将怎样?我将投奔何方?怎样,你才能看见我?我才能走进你?那无奈,让人不忍袖手一旁。
但只有袖手一旁。
不过慢慢地听吧,你能听懂,其实是那弱小的灵魂正在成长,在渴望,在寻求,年轻的歌手一直都在呼唤着爱情。
从夜晚到天明一直呼唤着的都是:爱情。
自古而今一切流传的歌都是这样:呼唤爱情。
自古而今的春天莫不如此。
被有形的躯体,被无形的本能,被天赋的才华困在牢笼里的,正是那呢喃着的灵魂,呢喃着,但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于是,年轻的恋人四处流浪。
心在流浪。
春天,所有的心都在流浪,不管人在何处。
都在挣扎。
在河边。
在桥上。
在烦闷的家里,不知所云的字行间。
在寂寞的画廊,画框中的故做优雅。
阴云中有隐隐的雷声,或太阳里是无依无靠的寂静。
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目光最为迷茫的那一个。
空空洞洞的午后。
满怀希望的傍晚。
在万家灯火之间脚步匆匆,在星光满天之下翘首四顾。
目光洒遍所有的车站,看尽中年人漠然的脸——这帮中年人怎都那样儿?走过一盏盏街灯。
数过12个钟点。
踩着自己的影子,影子伸长然后缩短,伸长然后缩短......一家家店铺相继打烊。
到哪儿去了呀你?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冤家--自古的情歌早都这样唱过。
)细雨迷蒙的小街。
细雨迷蒙的窗口。
细雨迷蒙中的琴声。
直至深夜。
春风从不入睡。
一个日趋丰满的女孩。
一个正在成形的男子。
但力量凶猛,精力旺盛,才华横溢一天24小时都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跟警察逗闷子。
对父母撒谎。
给老师提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在街上看人打架,公平地为双方数点算分。
或混迹于球场,道具齐备,地地道道的“足球流氓。
也把迷路的儿童送回家,但对那些家长没好气:“我叫什么?哥们儿这事可归你管?”
或搀起摔倒在路边的老人,背他回家,但对那些儿女也没好气:“钱?那就一百万吧,哥们儿我也算发回财”
不知道中年人怎都那样儿?不知道中年人是不是都那样儿?剩下的他们都知道。
一群鸽子,雪白,悠扬。
一群男孩和女孩疯疯癫癫五光十色。
鸽子在阳光下的楼群里吟咏,徘徊。
男孩和女孩在公路上骑车飞跑。
年年如此,天上地下。
太阳地里的老人闭目养神,男孩和女孩的事他了如指掌--除了不知道还要在这太阳底下坐多久,剩下的他都知道。
一个日趋丰满的女孩,一个正在成形的男子--流浪的歌手,抑或流浪的恋人--在瓢泼大雨里依偎伫立,在漫天大雪中相拥无语。
大雨和大雪中的春风,抑或大雨和大雪中的火焰。
老人躲进屋里。
老人坐在窗前。
老人看得砰然心动,看得嗒然若失:我们过去多么规矩,现在的年轻人呀!
曾经的禁区,现在已经没有。
但,现在真的没有了吗?亲吻,依偎,抚慰,阳光下由衷的坦露,月光中油然地嘶喊,一次又一次,呻吟和颤抖,鲁莽与温存,心荡神驰但终至,束手无策......**已无禁区。
但禁果也已不在那里。
倘禁果已因自由而失--“我拿什么献给你,我的爱人?”
春风强劲,春风无所不至,但**是一条边界——你还能走进哪里,还能走进哪里?**是一条边界因而,一次次心荡神驰,一次次束手无策。
一次又一次,那一条边界更其昭彰。
无奈的春天,**是一条边界,你我是两座囚笼。
倘禁果已被**保释--“我拿什么献给你,我的爱人?”
所有的词汇都已苍白。
所有的动作都已枯槁。
所有的进入,无不进入荒茫。
一个日趋丰满的女孩,一个正在成形的男子,互相近在眼前但是: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群山响遍回声。
群山响彻疯狂的摇滚,春风中遍布沙哑的歌喉。
整个春天,直至夏天,都是生命力独享风流的季节。
长风沛雨,艳阳明月,那时田野被喜悦铺满,天地间充斥着生的豪情,风里梦里也全是不屈不挠的**。
那时百花都在交媾,万物都在放纵,蜂飞蝶舞、月移影动也都似浪言浪语。
那时候灵魂被置于一旁,就像秋天尚且遥远,思念还未成熟。
那时候视觉呈一条直线,无暇旁顾。
不过你要记得,春天的美丽也正在于此。
在于纯真和勇敢,在于未通世故。
设若枝桠折断,春天惟努力生长。
设若花朵凋残,春天惟含苞再放。
设若暴雪狂风,但只要春天来了,天地间总会飘荡起焦渴的呼喊。
我还记得一个伤残的青年,是怎样在习俗的忽略中,摇了轮椅去看望他的所爱之人。
也许是勇敢,也许不过是草率,是鲁莽或无暇旁顾,他在一个早春的礼拜日起程。
摇着轮椅,走过融雪的残冬,走过翻浆的土路,走过滴水的屋檐,走过一路上正常的眼睛,那时,伤残的春天并未感觉到伤残,只感觉到春天。
摇着轮椅,走过解冻的河流,走过湿润的木桥,走过满天摇荡的杨花,走过幢幢喜悦的楼房,那时,伤残的春天并未有什么卑怯,只有春风中正常的渴望。
走过喧嚷的街市,走过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走过灿烂的尘埃,那时,伤残的春天毫无防备,只是越走越怕那即将到来的见面太过俗常......就这样,他摇着轮椅走进一处安静的宅区--安静的绿柳,安静的桃花,安静的阳光下安静的楼房,以及楼房投下的安静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