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可能。
唐诗雨深吸一口气,看王锐神情真挚,她一时倒也搞不懂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她只不咸不淡问了一句:「是么?」
「当然,我王锐说话向来作数。娘子对我一片深情,怎可辜负?」王锐说这话时,一脸认真,只差没指天发誓了。
唐诗雨一口气梗在胸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谁对他深情?脸皮真厚!她气得不轻,但是只能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这才成亲第一日,万万没有成亲第一天便闹将起来的。而且,此人看着健壮,万一惹恼了她,他跟她动手,那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于是,她尽量温婉大方笑了一笑,轻轻「嗯」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
王锐有些许失落,就这个反应?莫非是才女害羞?这么一想,他又振奋了。
他自己作诗填词不大在行,但是对有才气的人,心里却有几分敬重仰慕。他咳了一声,尽量彬彬有礼地问道:「娘子,时候不早,我们是否该安歇了?」
唐诗雨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她自行卸去钗环,去屏风后简单清洗,再出来时,见王锐正襟危坐,一派端庄模样。唐诗雨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
王锐看见她,立马站了起来:「娘子。」他又瞧了她一眼,轻轻「咦」了一声。方才她盛装打扮,高贵凛然不可侵犯,此刻卸了妆,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嘛!他胆色壮了一些:「你先歇着,我也去清洗。」
其实他在进新房前,已经沐浴过了,不想给她闻到身上的酒气。可是,这时,他要是不去再清洗一番,倒像是显得他又脏又懒似的。他不想给他的才女新娘子瞧不起。
唐诗雨不做声,忐忑不安。
王锐洗的特别快,等他再出来时,唐诗雨被吓了一跳。看见王锐凑近,她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
王锐一怔,忙放低了声音:「你别怕,我是想起来,你,咱们还没喝交杯酒。」
唐诗雨「嗯」了一声,任由他准备好一切,才与他手臂交缠,喝下一盏交杯酒。
她在闺中时,偶尔也能喝上一两杯。可这次不知怎么,竟然觉得热流上涌,脸颊也喷薄出一片朝霞之色。
她自己只觉得有些晕,有些热,但是王锐却目光微闪,露出些许痴意。
唐诗雨接触到他的目光,反而清醒了许多。她咳了一声,低下头去。——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宁愿她自己是真的醉了。
王锐褪她衣衫时,为表示尊重,一边动手,还要一边再问上一句:「娘子,你看我这样可好?」、「这样,你不生气吧?」
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他这够尊重吧?
然而唐诗雨脸上红云越来越厚,她终是撑不住,一把将王锐的手打落。正要说上一声「你到底想怎样?」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
她抬头看向神色古怪的王锐,柔声说道:「不要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啊?」王锐呆了一呆,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好意思。不过娘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他胸口有些闷,硬邦邦说了一句:「那睡觉吧!」
他倒头就躺,唐诗雨愣了好一会儿,也依着墙躺下。
两人都喝了酒,也都有醉意,可是都睡不着。
王锐第一回和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姑娘同床共枕,鼻端嗅到她身上的馨香,心里不免又酥又痒,那点子酒意带来的燥热感,让他翻来覆去,却越发燥热。
唐诗雨自然也难以入眠。她不知道王锐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竟然连洞房花烛夫妻敦伦之事也不行了。
她倒也不是非做那档子事不可,只是明日肯定会有人检查。他们这般,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是,唐诗雨是拉不下脸去说软化求和的。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不轻不重叹了口气。
这声音掌握的非常好,堪堪能被王锐给听到。王锐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他撑起身子,看向新婚妻子的后脑勺。顶了半天,也没能盯出一朵花儿来。
唐诗雨再次叹息时,王锐终于忍不住了:「不知娘子因何事而叹息?可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多体贴,多尊重。
唐诗雨转过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她缓缓开口:「我……」
「等等……」王锐轻声打断了她的话,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唐诗雨给他这目光吓得面色忽白忽红,却听王锐慢悠悠道:「原来你没我想的那么白嘛!」
烛光不甚明亮,又隔着床帐,其实他看的并不清楚。但是他盯着她看了好久,脸红耳热,心跳加速,他若不说些什么,肯定也不合适。
可他这句话,却教唐诗雨额头青筋跳了一跳。
唐诗雨容貌俏丽,但是肤色上随了母亲,不够白皙。不过她是娇养的千金小姐,自然也黑不到哪里去。至少她比王锐白多了。——可是,不够白仍是她心里一根刺。王锐盯她半晌,就说这么一句话,教她羞恼气氛。
新娘子重新将头转过去,王锐更懵了,这是他说错话了?
老实说,他挺懊悔的。他的娘子有情有义又有才有貌,他娶了她,该好好珍视她才对,怎么能惹她生气?
他想,他得道歉,让她知道他的情意。
于是,他伸出手来,说道:「娘子别恼,我是说笑的,你比我白多了。」说着抓住唐诗雨的手,来跟自己的手比较。
唐诗雨挣了一下,没能挣出来。
王锐初时是想着道歉哄媳妇儿,然而握着那软滑的小手后,他就不愿意放开了。
唐诗雨的手又小又软又滑,他来回抚摸,爱不释手。
王锐心里痒痒的,又生出进一步的想法:「那,娘子,你瞧,你手比我白多了。你身上肯定也比我白……」
唐诗雨何曾听过这种话,又羞又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王锐本来还想再问问,能不能褪去她的衣衫,看看她的肤色。还未开口,就想起她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媳妇儿害羞,他得尊重媳妇儿,可是,洞房花烛夜也不能浪费,是不是?
王锐想了一想,问道:「娘子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
王锐一本正经:「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等唐诗雨回答,就又说道:「娘子若是怕羞,我就把烛火熄了好不好?」
唐诗雨皱眉,她深吸一口气:「龙凤喜烛是不能熄灭的,不然不吉利,你不知道吗?」
王锐「哦」了一声,心想她只反驳了后半句,那就是说前半句她同意了?
他咬了咬牙,尊重她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先做大事再说。
次日清晨,王锐异常诚恳:「娘子,昨夜是我不好,累着娘子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待娘子。要不,今天我就替娘子画眉赔罪?」
唐诗雨身上难受,也不想搭理他,只轻轻说了一句:「不用。」
她觉得,她的丈夫有一个难以忽略的毛病,就是喜欢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