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十八章小产幕後主使者】
此时正是老夫人每夜应该入睡的时辰,荣寿堂今夜却灯火通明,正房里坐了一屋子人却寂静无声,气氛也没有了早上的欢快,有些凝重。
「先说荣寿堂院子门口有油的事。」老夫人语气沉沉,一整天都笑吟吟待客的她,这会儿脸色难看得不行。
「老奴知道今日客人会很多,昨夜连夜打扫院子内外,快天亮了才打扫乾净,还全部查看了一遍才回去睡觉的,求老夫人明查!」一个五十多岁的仆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福贵上前一步问道。
见她站出来,江淮岳眼神冷了冷。
「老奴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啊!跟平日里一样,只是回房路上碰上了修剪花草的花伯,花伯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修剪好了花草,不知他今日这麽早来後院做什麽?」
「让花伯来回话。」老夫人冷冷道。
半刻钟後,老夫人面前跪下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衫,脸上皱纹深刻,皮肤晒得黑黝黝的,似乎是因为长期顶着太阳修剪花草造成的。
「花伯,早上有人看到你进了後院,你有什麽话说?」福贵厉声道。
花伯一愣,反应过来後道:「老奴想起来园子里有盆花忘记放上假山了,这才赶紧过来摆放。」
老夫人皱眉,福贵忙问清楚是哪个假山,花伯说的明明白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老夫人想了想,问道:「有没有看到什麽不妥当或者奇怪的事?」
花伯想了想,道:「老奴看到……有个丫鬟手里提着食盒往荣寿堂这边过来。」说完,他深深磕下头去,又道:「老奴知道世子夫人在荣寿堂门口摔了一跤,老奴本想来禀告的,只是老奴不过是一个粗笨剪草护花的,实在见不到老夫人和各位主子。」
「你有什麽话说?如今见到各位主子了,老夫人也在,会给你做主的。」福贵忙道。
「老奴看到那丫鬟有些慌乱,她手里的食盒滴了几滴汤出来。待她走了,老奴……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不像是喝的汤,倒像是油。」
闻言,福贵一喜,老夫人也坐直了身子,江淮岳终於看向了花伯。
「你说的可属实?」江淮岳淡淡问道。
花伯见江淮岳问话,忙磕头道:「老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求世子明鉴。」
「你可是认出来了那丫鬟?」江淮岳忙问。
花伯想了想道:「老奴在後院里经常见到各个院子里的丫鬟,她好像是清晖堂的……」
江淮岳面色更冷,吩咐道:「把清晖堂的丫鬟都叫过来。」
「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吗?」江淮岳又问。
不出意外的,花伯摇了摇头,又道:「老奴要是看到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一刻钟後,荣寿堂里站了一排丫鬟,其中初兰初秋初冬都在,大丫鬟模样的还有一个周沫儿不认识的,估计就是那个替代她的。
花伯左右看看,伸手一指那个周沫儿不认识的大丫鬟,道:「就是她。」
那丫鬟镇定的看着花伯,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跪下道:「奴婢初柳,见过老夫人。」
「你为何一大早提着油往荣寿堂去,我倒不知道,你何时成了跑腿的丫鬟了?」江淮岳冷笑道。
「奴婢没有提着油啊!」初柳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夫人看向地上跪着的花伯,问:「你确定看清楚了?」
花伯不惧老夫人威严的眼神,只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看错的。」
初柳看着花伯笃定的眼神,道:「花伯,我今日一大早确实看到你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提的是油,不是早膳?」
花伯愣了下,才低声道:「老奴不敢欺瞒众位主子,老奴是因为好奇主子的早膳才去看滴落在地上的东西……」
「你们下去。」江淮岳吩咐清晖堂的其他丫鬟,众人赶紧出去,生怕被牵连一般。
他又对听了花伯的话後有些慌乱的初柳道:「你确定不招吗?」
「奴婢、奴婢……」初柳终於有些慌了。
江淮岳已经转开眼睛,淡淡吩咐道:「打,打到肯说为止。」
马上就有两个粗壮的仆妇进来像拖小鸡似的将挣扎不休的初柳拖了出去,随即就传来板子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音。
周沫儿皱眉听着,实在没想到最先查出来的居然是清晖堂的丫鬟。
等初柳再被拖进来时,下半身已经看不出来衣衫本来的颜色,一片暗红,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周沫儿觉得她几乎快被打死了。
「奴婢说……不要再打了,奴婢说就是……」初柳强撑着一口气,看向老夫人旁边的福贵,伸出手指指了过去,「是她……」说完就晕了过去。
福贵见手指指向自己,忙侧了侧身子,她这一侧不要紧,露出来後面的丫鬟,那丫鬟眼神慌乱,往後退了一步。
盼儿。
周沫儿见过这个丫鬟,她仗着主子是赵如萱就颐指气使,周沫儿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站在罚跪的初春面前,说丫鬟最要紧的是本分什麽的,意思是不要妄想爬主子的床……
赵如萱唰的起身,想责问地上的初柳,却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气急败坏道:「泼醒她,胡说八道什麽?」
「坐下。你急什麽?」江语蓉呵斥。
赵如萱不情不愿的坐下,还忍不住还嘴道:「娘,她明明就是胡说八道!盼儿怎麽可能吩咐她做这种事情?」
江语蓉瞪她一眼,扫了屋子里的人一圈,才道:「有你外祖母在,你怕什麽?查清楚了再说。」
江淮岳不理会她们,淡淡道:「泼醒了,问清楚,免得祖母说我冤枉了表妹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神情不大好看,不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觉得跟盼儿没关系,要不然盼儿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几个板子下去,还怕她不说实话。
江淮岳见此,眼神更加冷漠。
地上的初柳被一小桶水泼了上去,现在正值腊月,那水里面还有碎冰,一泼上去她就打了个寒战,眼睛睁开来。待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忙哭求道:「奴婢……有错,求……主子饶……命!」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江淮岳站起身,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初柳目光在屋子里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被她看到的人都紧张了一下,特别是二房一家,身子都往里缩了缩。
「就是盼儿……她说……只要事成……提拔我……做……管事……」初柳说话间又晕了过去。
「拖出去。」江淮岳冷冷道。
初柳被拖出去,地上只留着一滩混着水的血迹,呈现淡淡的粉红色。
「把被指认的拖出去打到愿意说为止。」江淮岳不看任何人,淡淡吩咐道。
「不行,盼儿是我的丫鬟,怀疑她就是怀疑我,外祖母,不能打她!」赵如萱站起身急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道:「萱丫头,既然有人指认,她不说难以服众,要是她没有,自然不会招出什麽来。」
盼儿挣扎着大叫小姐,还是被那两个仆妇拖了出去。少顷,一模一样的板子声传来,半晌後,一个差不多的血人被拖了进来。
赵如萱捂着眼睛不敢看。
「愿意说了吗?」江淮岳问。
盼儿的眼睛望向赵如萱的方向。
江语蓉突然出声道:「盼儿,念着你忠心耿耿伺候如萱多年,今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让他平安长大。」
江淮岳眼神闪过厉光。老夫人似乎诧异的看了江语蓉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
「奴婢没有,那丫头诬赖我……」盼儿强撑着一口气流利的说完,然後看向江语蓉道:「奴婢……多谢……夫人……」话一说完,一口鲜血喷出,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是……死了?
看那鲜血喷出的模样,不像是被打死的,倒像是自己咬舌自尽的。
有仆妇上前摸了摸她脖子,禀告道:「老夫人,这丫头已经没气了。」
屋子里静谧了一瞬,赵如萱突然尖叫了起来,被江语蓉一把捂住嘴,道:「没事啊!如萱不怕。」在江语蓉轻声安抚下,赵如萱慌乱的眸子渐渐地镇定下来。
「拖下去吧!」老夫人吩咐道。
江淮岳冷笑一声,冷笑声虽轻,在此刻静谧的屋子里却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