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聚会的地点设在成王府,王盈秀笑盈盈地把几人迎了进去,「你们可算是来了,想死我了。」她娇嗔道。在她新婚之後,这还是第一次与几个好友好好见个面。
「得了吧。」蒋月摆摆手,调侃道:「我们又不是你那个好好夫君,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一年不见,蒋月依旧是一身红衣,腰间还是挂着那把有些陈旧的马鞭,只是毒舌的本事却是见长了,也不知是怎麽练出来的。
王盈秀新婚,整个人就如脱胎换骨一般,洋溢着一股娇媚的气息,原本清秀的容颜上更增添了不少丽色。今日她穿着一件橘红缠枝的裙子,戴着几支精巧别致的金簪,活泼又不失稳重,这身打扮倒很适合这样的闺中密友聚会,轻松欢快。
「阿月,几日不见,你倒是把阿然的功夫学去了。」乐安笑着掐她一下,说道:「你可别忘了阿然向来都是帮着阿盈的。」
乐安抽高了不少,褪去了之前的丰盈,也是一个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了,此时她笑望着舒然,耳边的两个翡翠坠子更衬得明眸皓齿。
「不,这回阿月说对了,有人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呢。」舒然看向王盈秀,也调侃道。
成王对妻子的好,舒然一进京城就知道了,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在意得不得了。如今看她气色这样好,眉宇间没有一丝愁色,尽是幸福,也就安心了,之前还担心成王会收不住心,让她吃苦,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
每个姊妹都过得好,那该多好。
「你们快别说了,担心阿盈生气了,把我们收拾一顿,这儿是成王府,她做主啊。」杨静姝笑道。
时间实在很奇妙,这一年来,杨静姝沉静了很多,听乐安说,她哥哥娶了个手段厉害的媳妇之後,家里内宅近来安生得很,她也跟着她嫂子学到不少东西,可是受益终生的。
她总归要出嫁,得有个人教着才好,这样不至於以後在夫家吃亏了。
「我才没有那麽小气,你们笑话我也不知多少次了,我才不放心上呢。」王盈秀不理会她们的打趣,领着她们进了花园。
成王府的花园是早在封王时就修建好了的,如今也是花团锦簇的好时候,绿树成荫,娇莺轻啼,侍女们来来往往穿梭在花丛中,不时有蝴蝶振翅飞起,说不出的有趣。
「还是你们会享受,瞧瞧这景象多美,塞北可都是漫天黄沙呢。」舒然赞叹地说一句,京城虽然混乱了些,但气候真的不错,十分宜人。
她不得不怀疑,若是在塞北待上几年,会不会就变成黄脸婆了。
杨静姝说道:「那还不简单,你留在京城就成了。」
侍女领着她们上了凉亭,先在石凳上铺上软垫,又端上了各色时令瓜果,看着十分可口。
乐安用竹签挑了一块果子放在嘴里,吃完後才说道:「这怎麽成呢?阿然可舍不得,这次若不是要回来备嫁,恐怕就直接不回来了。」
舒然满不在乎,乐安说的是事实,她本来就不会在成亲後还留在京城,又不是在虐待自己,反正赵宁川家里又没有恶婆婆会苦待她这个儿媳妇。
「唉,原本还想着,以後去了塞北会想你们,如今看来也不用了,这样的损友,想了何用?」她叹着气,眉头一皱,似乎是在为自己交友不慎而叹息。
几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得了,就你这张嘴啊,难怪肃王殿下那麽心疼你。」这话虽是调侃,但也是满满的高兴。
杨静姝看着她们笑闹,开心的同时又有些黯然神伤。
姊妹们如今都有了好归宿,舒然和王盈秀配了王爷,乐安的婚事肯定也差不了,蒋月也是,父亲至少也是个伯爵,而且她那样说一不二的性子,家里人也不敢把她许一个她不满意的人,她嫁人之後,必定不会受欺负的。
只有她自己,如今还没有着落,婚姻大事都掌握在父母手中,父亲好钻营,只要是对他的仕途有好处,他才不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肯定会把她许过去。母亲向来没什麽成算,不被人家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把她「卖了」就该阿弥陀佛了。大哥是疼爱她,可上有父亲压着,对她的婚事也插不了嘴,顶多人选定下来了,他会帮忙打探一番,若是有什麽不妥,也好做准备罢了。
如今啊,她已经对婚姻没有什麽期望了,只想着能找一个清静的人家,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一生,可是,这大概也只能是奢望了,父亲怎麽会把她许给一个清静人家?不把她送给高官为妾就好了。
「静姝最近在家里做什麽?」看杨静姝出神,舒然便开口唤她,瞧她的神色,想想也知道她为什麽而烦恼了。
「我吗?」杨静姝回了神,伸手压了压耳边的发髻掩饰尴尬,「还能怎麽样?就是跟着大嫂理家,然後做做针线了,家里管得严,想和你们聚聚都还得磨半天呢。」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里都管得很严。
「可不是吗?连我都快闷死了。」乐安也笑着说道,然後指着王盈秀,「这回多亏阿盈了,我们才有这个机会放放风。」
「说得和犯人一样。」蒋月嗤之以鼻,她可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谁敢拦着,直接一鞭子抽死他。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粗暴啊?」舒然挨过去揪了揪蒋月的鼻子,嘲笑道:「以後还有谁敢娶你这个母夜叉?」
舒然说着话,目光盯着蒋月,见她微微发愣,之後脸色突然一阵变幻,红绿白黑的,十分精彩。
她的心头陡地一凉,看来乐安说的都是真的了,蒋月果真与人有些纠缠,真是个没心眼的家伙。
大晋虽然对女子的要求没多严苛,但是女子的闺誉却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重要,若是女子婚前与别人有了什麽,那麽绝对会被唾沫淹死,还会害得自己的家人和姊妹都抬不起头,受池鱼之殃。
即便男方最後娶了女方,也不会有什麽好结果,这世上多的是翻脸不认帐的人,最终受苦的还是女子。
舒然真想抽蒋月两个耳光,让她醒醒,若是那男子真对她上心,怎麽会这样和她纠缠不清?早应该三媒六聘地上门求娶了,又怎会这样置她的闺誉於不顾?
舒然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当场说出来。
「呃……阿月这麽漂亮,不会没人娶。」乐安也瞧出了苗头,可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便转开话题,「阿然,你可别再犯懒了,嫁妆开始绣了没?」
舒然暗暗顺了几口气才说道:「当然了,难不成还等你来跟我一起绣?唉,算了吧,你那种鸳鸯绣成鸭子的水准。」
乐安见她笑话,便扑上去作势要扯她的嘴,骂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几人笑着闹着,时间过得飞快,在成王府吃过午饭後就都起身告辞了,王盈秀送她们出去,「以後再聚可就难了,不过啊,我会去看你们的。」
这几个朋友都还未嫁,这段时间更是家里拘得厉害,不得轻易出门,但她就不同了,如今已是妇人,行动没有那麽多的约束。
几人来到了门口,刚好遇见回府的成王,他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有陌生女眷来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妻子今日宴请好友,想来就是这几位了,此时不好回避,只能上前问好。
「见过成王殿下。」她们先朝他行了礼,他微微躬身,然後说道:「多礼了。」
舒然是第一次见到成王殿下,只见他皮肤有些黝黑,应该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缘故,但那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笑起来更是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