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氏一拍大腿,愧疚地说道:「唉,看我急成这样,当然要让你先上药休息了,这些事不急。这个兰屏怎麽还不来?快去催催。」李氏招呼丫鬟去催兰屏。
乐安听着李氏这连珠炮似的话语,还有那风风火火的行事,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小张氏暗暗掐了李氏一下——你给我收敛一点,别吓坏我未来儿媳妇。
李氏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这样子就被吓到,你以为你儿媳妇是水做的啊?
看那两妯娌「眉来眼去」的,老夫人又咳了一声,两人才坐正了身子。
舒然暗暗发笑。
不一会儿,兰屏就拿了药和乾净的纱布替舒然敷药,药刚敷上的时候感觉凉丝丝的,疼痛减轻不少,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发热,敷着药的地方居然烫得不行。
舒然有些昏昏欲睡,想着这也是给乐安一个在未来婆家表现的机会,於是说道:「乐安,你和伯母们说说我们的打算吧,我想睡一觉。」
乐安心思玲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说道:「你放心吧,我和她们说,你好好休息。」
「嗯……」舒然才说完就已经有些迷糊了。
乐安放下帐子,老夫人也说道:「那咱们去外面说,让阿然好好休息。」
老夫人带着她们来到了外间,吩咐丫鬟上茶水,这才对乐安说道:「乐安啊,你和阿然是怎麽打算的,都好好与我们说说,好叫我们心里有个底。」
乐安朝几人行了个礼才坐下,缓缓说道:「其实这也是临时起意的,原本我们都没想过要去寻苏宁的麻烦,可上苍垂怜,让这麽一个机会撞来我们面前。」
她简短地把事情的起因与经过都说了,又说了自己当时的打算,「自从知道他是苏府的人以後,我们就想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苏家和睦共处了,如今他们又伤了阿然,我们也不可能不闻不问,与其事後算帐,不如先把握机会主动出击。所以当时我就想着,得让人都觉得我们是受害者,於是拨乱了头发,让人家都觉得伤得很重,再叫兰帘去和他争吵。之前阿然说过兰帘嘴巧,再多交代她几句就让那人越说越错,把苏家狂妄自大与仗势欺人的名声都坐实了。」
她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如今马车和马匹都还在那儿,几乎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只是,接下来该怎麽找苏家算这笔帐,乐安就毫无头绪了。」
她哪里是毫无头绪,只是不好太过插手舒家的家事,最好还是由舒家人自己做主。
小张氏可是满意极了,乐安聪明而又懂分寸、位尊而又知礼仪,不骄不躁、长袖善舞,这样的儿媳妇,她当真是极喜欢的。
她的脸上快要笑开了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侄女有什麽深仇大恨,侄女的脸受伤了,她居然还开心成这样。
「咳。」老夫人又咳一声,小张氏连忙收敛笑容。
「欸,多亏乐安想得周到。」老夫人也很满意,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道:「以後啊,你得经常来陪阿然说说话,不然她这待嫁的日子可无聊了。」
乐安听了脸红,轻轻点点头,「乐安会的。」
之後,她等舒然醒了,两人又说了些话,直到夕阳西下,她才婉拒了舒家留饭,准备赶回家,刚出永宁侯府大门就遇上回家的舒云礼,两人同时一愣,之後各自行礼问好,随意说了两句就分开了。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敢摸摸自己发烫的红脸,暗骂自己不争气,见个面就脸红成这样,又不是没见过。
苏宁这是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无辜受累,即便待在家里什麽都不做居然还会惹祸上身。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什麽狗屁表兄,娘也没和她说过有这麽一门穷亲戚过来投奔,投奔就投奔吧,苏家家大业大,养几家人也不是问题,可谁知道那是个脑子被门夹了的笨蛋,居然上街耍威风,她亲哥哥都没这麽狂傲,何况他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表兄。
她越想越是怒火难平,把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上天是故意跟她作对是不是?家人们总说她脾气暴躁、容易被别人利用,好,那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凡事都是忍了又忍,可如今呢,还不是一样有麻烦?
「啊啊啊,烦死了啦。」她一路气冲冲地往秦氏的屋子走去,时不时还恼怒地踹着路边的花草,边踹边骂着,「该死的东西!」
丫鬟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免得触了主子火气,平白挨板子。
苏宁风风火火地走到秦氏院子里,老远就张开嗓子喊,「娘、娘,我不活了,这些人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秦氏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帐本,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丫头……」
她如今对於教好这个女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瞧她这模样,除非活佛再世,否则是没办法了,这麽一丁点大的事情都能把她气成这样,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以後她还活不活了?
「去,沏一壶静心凝神的茶来。」秦氏吩咐着,得先降降这丫头的火气再说。
苏宁「哗啦」一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娘,您把那人交给我,我直接抽死他,看他还敢不敢给我惹祸。」
秦氏无奈,事情到了这地步,女儿还是搞不清楚,重点不是那个人出去耀武扬威,而是永宁侯府和靖海侯府如今都抓着这事情不放。
而且,女儿之所以会知道那人惹了祸,是因为外面的人说她蛇蠍心肠的话传到了她耳里,若不是这样,估计她现在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能当别人的靠山是多麽的了不起。
秦氏十分不解,她和丈夫都是聪明人,为何养出个这样的女儿;而孙氏那样的泥巴人却养出了那麽个舒然?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横竖是自己女儿,不能不管。
「你坐下。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这样听风就是雨的,凡事得动动脑子。」丫鬟沏好了茶端上来,秦氏替苏宁倒了一杯,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呀,在这种事上已经吃过多少亏了,怎麽还不长记性?」
苏宁喝了一杯浓茶,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有些丧气地说道:「那怎麽办?我就是这样,改不了了。」
她也想听一句话就说出个七八个意思、遇一件事就想出七八个牵连来,但是做不到啊,要是她能做到,哪还轮得到舒然猖狂,早把她收拾得趴下了。
说来也真是的,前皇后怎麽不直接毒死舒然呢?像她这样的祸害,早该死了。
「娘如今也不奢望你怎麽样,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就好。」秦氏无力地说道:「你如今是皇上钦定的肃王侧妃,只要好好守着规矩,不要惹是生非,没有人能把你怎麽样,至於成婚以後,老老实实做好你的侧妃,不给王妃添堵,她也不敢对你怎麽样,你若再生个哥儿,背後还有娘家撑腰,王府里谁敢给你脸色看,无论是到哪里都是体体面面的。」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反反覆覆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每次苏宁都能听进去,不过也只听进一两天而已。
可这回苏宁不知道是被气狠了还是怎麽的,当下就反驳道:「凭什麽我就得忍着她让着她?我不如她漂亮还是家世没她好?凭什麽?」
她的语气激烈,从小到大都被舒然压一头,家人每每都叫自己别惹她,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帮自己,次次都只能憋屈收尾。
如今虽然她是侧妃,可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就不信找不到时机收拾舒然,王妃又怎麽了样,她能做一辈子吗?
娘说得对,到时候她有了王爷的宠爱,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怕什麽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