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无故惊马】
马球场上卫蘅一战成名,顿时成了京城中豪门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女学开学後,大家彷佛都遗忘了卫蘅在琴艺课上出的丑,又因着八公主同她亲近,其他人也难免奉承上了她。
女子马球也因为两位公主的这一场球赛而盛行起来,但凡家里有条件的姑娘都开始学骑马打球,一时间报骑术课的女学生人满为患。
女学的山长为了让女学生都能学习骑术,也顺应民意地购进了一批普通的马匹,供女学生练习骑术。
下半年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十月里,天字班的姑娘就该结业了,结业礼是女学最隆重的日子,卫蘅她们也去看了。
京城里的贵妇几乎都到齐了,就等着在结业礼上挑儿媳妇。
永和九年,拔得头筹的姑娘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窦娴,她也算是实至名归。
这头结业礼刚完,木氏和何氏就都开始张罗着给四少爷卫桦和五少爷卫杨说亲了。
两人的年岁差不了多少,都已经年满二十,木氏和何氏同时看中了窦娴。
卫蘅下了学,刚到何氏屋里就听见她在发脾气,「凭什麽什麽都要紧着那边先挑,连个儿媳妇也要跟我抢,老太太就只会偏着桦哥儿,说什麽他年长。」
卫蘅放下书囊问道:「娘这是怎麽了,生这麽大的气?」
何氏道:「还不是你五哥的亲事。」
其实卫蘅刚才听见何氏的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大概,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逗何氏开口而已。
「我在外头就听见你发脾气了。窦姊姊这样的家世,又是女学生里的头一号人物,这满京城的夫人、太太都盯着她呢,她家未必肯点头让窦姊姊嫁进来呢,娘和大伯母倒是先窝里斗起来了。叫我说,凭她什麽再好的姑娘,也不值当为了她叫四哥哥和五哥哥生分。老太太说得也没错,按长幼,自然要先考量四哥哥的亲事。」
何氏戳了戳卫蘅的脸颊道:「你倒是大道理一堆一堆的,那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麽就胳膊肘往外拐?」
卫蘅抱住何氏的手臂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便是娘争赢了,若是嫂嫂嫁进来知道了这件事,以後见着大房得多不好意思,反而不美。娘又何必处处和大伯母争,五哥的气性不比三哥,他是个毛躁脾气,我看窦姊姊未必就合适他,得寻个温柔和顺的,今後他们夫妻才相处得好。」
「哟,你小小年纪知道什麽是夫妻,又什麽是合得来、合不来?」何氏笑道。
卫蘅瞪圆了眼睛看着何氏,娘亲也太看扁自己了,因此有些不快地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三哥和三嫂就合得来,娘和爹也合得来,老太太和老太爷也合得来,大伯父和大伯母就是面合心不合。五哥哥性子急,又是小儿子,一向娇惯,想起一出是一出,窦姊姊又是窦家的掌上明珠,性子容不得人不顺着她,这样的两个人怎麽会合适?」
何氏本是逗卫蘅的,听卫蘅那麽一说,当时她心里就同意了,这会儿逗得卫蘅瞪圆了眼睛,像吐泡泡的小金鱼一般可爱,真是让她没法子了,恨不能可以咬女儿两口,「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说得都对。」
卫蘅额头三根黑线,又被何氏当小孩给逗了,她也是关心则乱。
何氏拧了拧卫蘅红扑扑的脸蛋,她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显得稚气又娇憨,「你在女学里最能看清姑娘家的性子,那你替你五哥哥留心一下,娘可就指望你了。」
卫蘅点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
何氏又道:「你五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娶个媳妇。」
何氏的话虽然没说全,但卫蘅是理解的,卫家的家风很好,少爷房里的丫头都是规规矩矩的,可是男人长大了,本就精力旺,房里若是没有人,就难免他们去外头鬼混,反而叫狐媚子带坏了,因而何氏只在卫杨的屋里放了一个通房丫头,但同房的时间也是有规矩的,一个月不能超过三次,还一直喝着汤药,胆敢私自怀孕的,直接一碗药下去,打了孩子不说,还要把全家都卖出去。
当初大房的大少爷卫柏屋里有一个心大的丫头就是这麽处理的,後面府里再没有丫头敢尝试,可是有些事禁止也是禁止不了的,明着一个月三次,实则底下人瞒上欺下,谁知道是多少,为了能有人正大光明地管住卫杨,何氏当然希望媳妇快些进门。
卫蘅心里琢磨着上辈子何氏给卫杨娶了个脾气硬气的名门闺秀,就是入不了卫杨的心,不仅害了她五嫂,也是害了她五哥,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人选。
卫蘅还在琢磨自己五嫂的人选的时候,木氏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窦娴。
何氏听见消息,酸酸地道:「这下可好了,大房的三个儿媳妇都是出身名门。」这话还是当着葛氏的面说的,叫葛氏当时脸一白,有些下不来台。
卫蘅赶紧道:「但是大嫂和二嫂争得厉害,如今四嫂进门,还不知会不会斗得跟乌鸡眼一样呢。」其实蒋氏、古氏都是聪明人,斗也是小斗,不过是争点婆婆的宠而已,可是卫蘅只有这样说,何氏才愿意听,喜欢听。
何氏笑道:「那也是,咱们这一房可不兴那样窝里斗。」
不过听何氏这麽一说,卫蘅心里就又多了一层想法,她五哥是个急性子,有些事难免考虑不周,三哥学业有成,今後肯定少不了要依靠三哥,这妯娌之间就必须相好才行,因而她给何氏请了安之後,就给葛氏使了眼色,两人去了葛氏屋里说话。
葛氏听完卫蘅的话,不由嗫嚅道:「这怎麽成,五叔娶媳妇,我这个做嫂子的怎麽能有置喙之地?」
卫蘅知道葛氏这是不想担责任,便道:「今後侯府迟早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嫂嫂就是五哥的长嫂,长嫂如母,嫂嫂怎麽就没有置喙之地了。嫂嫂以後是要主持咱们二房的中馈的,又是冢妇,有些责任你不想担也得担。兄弟之间本就要互相扶持,若是嫂嫂今後和进门的五嫂处不来,却都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见面多难受,难免三哥和五哥也会因此生嫌隙。」
葛氏被卫蘅这样一提点,就明白了小姑子的意思。在她看来卫蘅实在是太通透了,一点不比大房的萱姐儿差,最好的是,卫蘅还一心为她这个嫂嫂考虑,也是在教她道理,真不愧是侯府悉心养出来的闺秀。
「我明白了,三妹妹。我也会仔细留意的。」葛氏道。
卫蘅本就不是一个爱操心的人,葛氏既然把事情揽了过去,她也就放宽了心。
眼瞧着过不久就是年底,女学里又开始甄选元旦那日跳祈福舞的女学生了,这可是每年女学生心里的头等大事,元旦宫中的祈福舞也是所有学舞艺的女学生都心向往之的舞台。
上一年卫萱在祈福舞上大出风头,可是让许多人都红了眼。
今年祈福舞的甄选是由山长恒山先生,还有教舞蹈的玉山先生、青玉先生,以及教琴艺的孤鹤先生一起评判。
个子矮的姑娘首先就被刷了下去,范馨为着这个还掉了许多眼泪,卫蘅安慰了她许久。
今年新进女学的女学生也能参加甄选,只是她们的舞艺底子不如天、地、玄的女学生,稍微吃了些亏。
卫蘅也报了名,跳祈福舞除了可以在宫里贵人面前长脸,今後出来行走应酬,别人都高看三分外,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跳过祈福舞的女孩儿,大家都相信她身上会沾了上天赐予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