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外蒙武装劫匪
乍看这个标题,似乎又回到了解放初期。而实际上这件意外的遭遇,就发生在2000年初秋的中蒙边境——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新巴尔虎右旗境内。在海拉尔市,我先后送走前来追踪采访“中国行”的记者谢继胜、许建军、周涛三位先生之后,驾着“切诺基”出了海拉尔,向着西南方向,沿我国北方第一大湖——呼伦湖东岸,继续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为了深入了解蒙古游牧民族的传统生存状况和文化艺术方面的内容,我选择了一个最偏远的新巴尔虎右旗(旗:相当一个县的编制),作为此次下乡采访的目标。8月25日中午,右旗政府专门为我请了一名蒙古族向导,名叫巴雅尔,是位年轻健壮的小伙子。我们草草吃了午饭,就继续驶往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克尔伦苏木(苏木:与行政乡平级)。夕阳西下时,我们来到靠近中蒙边境的一户蒙古包,这是一户真正的游牧民。在草原上,为了有足够的草场可供放牧,游牧民都是单门独户地居住,平均每平方公里才有一户牧民。草原、蓝天、牲畜和养育后代,几乎构成了他们生命的全部,他们生活得单纯而充实。今天我和巴雅尔就准备落脚在这户牧民的毡房内,蒙古语称:格日。蒙古包的主人叫:巴德玛,夫妇俩养育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四岁,他们拥有上千只羊,三十头奶牛,十五匹马和四只分工不同、各司其职的家狗(所谓分工不同,就是每只狗都有各自的管辖范围、内容和目标。比如:大黄狗专守运送游牧物品的“勒勒车”;大黑花狗分管守护羊群;红毛狗负责牛群的安全;而黑毛狗则担当主人蒙古包的警卫和执行周围环境的巡逻任务),主人巴德玛一家人既不会说汉语,也听不懂汉语,我们的交流全靠巴雅尔翻译。他告诉我:“这些狗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才能这样的,尤其是夜晚,它们表现得都非常忠诚,是绝对不会开小差的。”草原的夜没有内容,忙碌一天的主人家早早安排完我们的食宿,各自睡去了。周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我已不是第一次住蒙古包,故没有太多的新鲜感,加上一整天的行车奔波劳顿,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午夜,忽听得蒙古包外犬声、马蹄声大作,牛、马、羊一片骚动。主人巴德玛满脸惊恐地点燃油灯,向导巴雅尔小声告诉我:“坏了!可能是外蒙武装匪徒抢劫来了!”蒙古包内的大人小孩全都“腾”地惊醒过来,人们都在慌乱地穿着各自的衣服,我下意识地把摄像机掏了出来,巴雅尔慌忙捂住将要掏出的摄像机并快速塞进被褥里,“你想找死啊!”巴雅尔严厉地警告我。这时,外面有男人用蒙语粗野地喊叫着什么,巴雅尔靠近我的耳根上说:“就是这帮人(指劫匪),他们命令房里人不要乱动,否则就开枪杀人,他们是专门抢劫牲畜的。”奇怪的是,这会儿那四条狗怎么都没了声音?是被打死了?暂时不得而知。不一会儿,只见一伙蒙面人端着冲锋枪闯进了蒙古包,有一位头人的模样,指着我说着什么,好像在问这是什么人。因为我的长相和装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况且外面还停着一辆吉普车。巴雅尔忙上前用蒙语向劫匪们解释着什么,经过好一阵交涉,似乎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最后,一个劫匪冷不防抢走我手中的“日高”金属加长手电筒。随后,这伙人骑上快马,其中有两个劫匪用冲锋枪对着我们,另外十多人围赶着巴德玛家的牛、羊、马群,一阵喧腾,渐渐消失在蒙古国方向的夜幕里。手无寸铁的巴德玛一家人悲凉地站在广漠的草原上黯然落泪,这些牲畜无疑是他们一家人的命根子。周围一片狼藉,那四条狗齐刷刷地死在一堆肉骨旁,原来劫匪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浸满毒药的动物肉扔给了狂叫不止的四条狗,没想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训在这四条忠诚的狗身上又一次应验了。巴雅尔告诉我,近期经常有外蒙武装劫匪非法入境,抢劫游牧民的牲畜,由于孤包独户,势单力薄,劫匪的气焰十分嚣张,政府部门已经开始着手整治,但草原辽阔,无法通讯,加之两国边境又没有天然屏障,所以他们屡屡得手。刚才劫匪准备连同我的“切诺基”一同抢走,多亏巴雅尔极力而巧妙地劝导才免遭劫难。终于盼到天亮,我要用车载着这一可怜的人家到旗里去报案。结果,受到惊吓的巴德玛一家人都要去。于是,我的“切诺基”就要载上十个人,这可是严重超载的事情。但在那种特殊的情形下,也只能如此了。当车要通过一座简易木桥时,由于有一段缓坡才能上桥面,因此,我加大了油门一气冲了上去,突然,一声炸响,右前胎爆裂了,“切诺基”瞬间失去平衡,带着巨大的惯性向着右侧方的桥下栽去,眼看就要连车带人冲下几米深的河中,“切诺基”却神奇般地在全车人的尖叫声中停在了桥边……原来是桥边的一根高不过四十厘米的圆木桩挡住了爆裂的轮胎。我再一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拯救。9月初,在我要离开呼伦贝尔大草原时,从当地的报纸上得知,中蒙警方已经联手,将给这些跨国劫匪以沉重打击,为无辜的巴尔虎蒙古族游牧民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