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知道,她们既然有心算计自己,一招不成,後面肯定还会有第二招第三招,与其被动防备,还不若直接接招,险中破局。
她从来就不是个胆小怕事的。
而且这样也好,沈家不是省油的灯,无论发生什麽事,略查上一查,发现牵扯到自己,沈老夫人就会更加不喜自己了。
至於回去夏家要如何交代?她还真不怕夏老夫人活剐了自己,她有的是方法交代过去。
只是他们既然敢算计,又把夏以珠当成了自己,为何最後夏以珠会形容狼狈的逃了出来,难道是认出了她才将她放了?
在沈府後院发生的事情,沈老夫人等人很快就得了消息。
沈二夫人领着两位客人去荷院歇息,竟撞见了其庶子沈铭和小住在沈家那位沈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谢心婵,衣裳不整的搂在了一起。
寻了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问过,该是宴席上喝醉酒的沈铭走错了房间,迷糊间轻薄了正在房间小憩的谢心婵。
沈老夫人的娘家也是湖州府的书香世家,谢心婵是谢家精心培养出来,打算嫁给沈璋嫡子的,这才不时在沈府小住一段日子,不想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
沈铎、沈铭同是沈老夫人的孙子,但一个是从二品大员的嫡子,一个是白身二房的庶子,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好端端的寿宴竟出现了这样的闹心事,饶是沈老夫人再镇定也是气得脸色发白,气恼在寿宴之日无端被添堵,羞恼自己在宾客面前失了颜面,对娘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更气儿媳孙子背後的忤逆不孝。
当晚,沈老夫人就召了沈大夫人问话。
沈大夫人刚入沈老夫人的房间,一杯茶盏连着滚水就砸到了她的面前,紧接着沈老夫人的训斥声就传来了——
「戚氏,就算你不喜婵儿,不愿让阿铎娶她,也不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暗害於她,你简直、简直……」
沈大夫人吓了一跳,立即跪了下来,「母亲,儿媳不知母亲何出此言,今日之事儿媳俱已查过,分明是四公子肖想夏家姑娘,想暗算於她,却出了岔子,入错了表姑娘的房间,如何是儿媳不喜表姑娘,暗害於她?
「母亲,今日是您的寿辰,整个江南近半有身分的贵夫人都来到沈家为母亲贺寿,儿媳就算是再不喜表姑娘,也还不至於在您的寿辰宴上置沈家的声名於不顾,行如此不堪之事。」
沈老夫人看着直直跪着的大儿媳,却越发的气恼。
她如何不知道此事不是大儿媳所为,大儿媳还不至於这般目光短浅,行事粗糙,只是家里是大儿媳管家,就算此事不是出自她手,荷院那麽多丫鬟仆妇,没有大儿媳的放任,侄孙女如何能被算计?
再者若不是大儿媳阻挠,迟迟不肯定下孙子和侄孙女的亲事,又如何会发生今日之事?
因此她并未追究事情的始末,转而斥道:「你也知道沈家的声名,府中是你管家,今日寿宴也是你安排,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敢推卸责任?我告诉你,就算你害了婵儿,我也不会如你的愿,让阿铎娶夏家那个祸害!」
小小年纪就迷得孙子神魂颠倒,不过是来贺个寿,就毁了侄孙女的清白,让自己好好的寿宴败兴收场,让沈家的声名受损,不是个祸害是什麽?
沈铎站在门外,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那嘴角的笑容很快又转成了苦涩。
他推门入了房,唤道:「祖母!」
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闻声或转头或抬头地看向了他,沈老夫人脸色阴沉,沈大夫人的面色则是瞬间变得有些白。
本来今日之事她就觉得有些蹊跷,看到儿子,她便知道此事儿子怕是插手了。
他家老爷性子严厉,又对婆母至孝,若儿子真的插手了,别说什麽和夏家的亲事了,怕是儿子还会受到重罚。
果然,沈铎接下来就直接道:「祖母,此事和母亲无关,是儿子发现谢家表妹、四弟还有五妹欲用阴私手段算计夏家姑娘的清白,便让人送了夏四姑娘出去,转而将谢家表妹替换进去的。」
「你!」沈老夫人没想到孙子竟会做出这种事,面色涨得通红,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怒斥,「就算你发现不妥,阻止事情发生就是了,如何就能……」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孙儿只是阻止事情发生,祖母也只会当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仍是要逼孙儿娶谢家表妹,可是这样品性的女子,孙儿是万万不敢娶的。还有,不是什麽错都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她敢使计毁了夏家姑娘的清白,置祖母您於何地?既然如此,她就该承受自己种下的恶果。」
沈铎说这些话时面色很平静,那样子可不像以前那个老是喜欢嬉皮笑脸,行事偶尔荒诞的孙子,他眼神冷硬,竟是有了几分其父的样子。
沈老夫人看着面前变得有些不熟悉的孙子,原本满心的怒火也慢慢熄了下去。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好一会儿,这才冷冷道:「为了那个夏家三姑娘,你倒是什麽都做得出来。」
沈铎扯了扯嘴角,道:「这事关不关系到夏三姑娘都一样。祖母,孙儿准备明日就跟父亲请示,准备去京城投考禁军亲卫营。」
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听了他这话,面色又是一变。
陛下的禁军亲卫营,可以说是大周武将的预备营,每一任皇帝的亲信武将,多出自禁军亲卫营,不走科举之路的勋贵世家子弟,大多都会投考禁军亲卫营,只不过那里十分难考进去就是了。
很多地方大员、边关大将也会将嫡子送去京中,投考亲卫营,有的甚至会被选去给各位皇子做伴读或亲卫。
沈铎的两位兄长都喜文不喜武,一个行科举之路,已在地方上任职,一个跟在其父沈璋身边帮忙他处理杂务,唯有沈铎,自幼习武,沈璋一直就想送他去京城,奈何他性子惫懒,又被沈大夫人纵得行事有些荒诞,这样的性子就算进了亲卫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他之後又看上了夏家的三姑娘,更是不愿离了湖州去京中。
此时沈铎突然改了主意,相较之下,今日之事在沈璋那里必定就算不得什麽大事,便可以就此揭过了。
沈大夫人顿时五味杂陈,有些欣慰心喜,又有些心酸不舍。
【第三章谁在暗中策划?】
沈家那边,沈老夫人对儿媳孙子发着脾气,夏家这边,夏老夫人的怒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牡丹贺寿图一事,不单使得夏老夫人在沈老夫人面前失了颜面,以宓更是惹了沈老夫人厌弃,使得双方联姻变得更加困难,同时让夏老夫人更加恼怒心惊的是——以宓完全不受控制。
在夏老夫人看来,如果小厨房一事只是掀起了以宓本性的一角,那牡丹贺寿图一事几乎暴露了她嚣张跋扈、自私自我的本性。
原来这几年来,她的乖顺不过都是装装样子而已。
夏老夫人回府後,更了衣坐在房间,想着沈家之事该如何补救,之後又该如何教导以宓,是否有可能掰一掰她那也不知是娘胎里带来的本性,还是在魏国公府被养歪的性子之时,二儿媳柳氏便带了四孙女珠姐儿求见了。
夏以珠入了房间,一见到夏老夫人,就哭着扑到她的膝前,形容凄惨道:「祖母,祖母,您可要替孙女作主啊!」
夏老夫人冷不丁被她这样一扑,又见她两眼红肿,全身狼狈,声音嘶哑,着实被吓了一跳,伸手拉了她入到怀中,拍着她就急急问道:「我的乖孙女,你这是怎麽了?」
她之前只知四孙女身体不适,和以宓一起提前回府,只当又是以宓作妖,没想到竟真是珠姐儿出了事。
夏以珠抽噎道:「祖母,祖母,三姊姊她、她……」她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夏老夫人心中惊跳,皱眉急问道:「她又做了什麽?你如何又是这般模样?」
这般催促下,夏以珠终於找回了说话的能力,道:「祖母,三姊姊、三姊姊她害我,她害我!沈家四公子喜欢三姊姊,他妹妹沈家五姑娘就帮着他,想暗算三姊姊,大约是被三姊姊识破了,结果三姊姊她竟然故意设计让孙女替代了她,害孙女差点、差点就被毁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