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魏国公府老夫人病重,子孙均守在床前侍疾,前来湖州接以宓的是老魏国公胞弟之子韩谦,及其夫人连氏。

魏国公府子孙不丰,老魏国公在时就只得二子,两人又都只生有一子,分别是现任的魏国公韩誉以及二房的韩谦。因此虽说上一辈便已分家,韩谦如今只能算是魏国公府的旁支,但和魏国公府的关系一向都很亲近。

以宓回到自己院中收拾了一番,来到厅中时,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已经陪着韩谦夫妇说了好一会儿话。

以宓上前行礼,连氏一看见以宓,眼圈就有些发红。

连氏未嫁到韩家前就和以宓的母亲韩氏交好,以宓又和连氏所出的两个女儿年龄相仿,关系极好,因此养在魏国公府时,连氏便常接了以宓到自己府中居住,待以宓也算得上是半个女儿了。

以宓离京时只有十二岁,如今三年过去,虽眉眼未变,到底不同了些,尤其是幼时的神采飞扬早就收敛,眼底的沉静不知为何看得连氏一阵心酸。

待以宓站直,她便拉了以宓到自己身前,刚唤了一句,就发现了以宓手上的布,面色顿时变了变,改了出口的话,而是问道:「宓姐儿,你的手是怎麽了?」

夏老夫人的脸色一变,眼睛不由得盯住了以宓。

以宓却压根没理会夏老夫人,只带了笑,有些娇憨的低声道:「不过是前些日子日日绣个绣图,伤了手罢了。二舅母也知道,我以前可不喜欢刺绣,那绣针就跟我有仇似的。」

这样的以宓,这样的语气,夏老夫人从未见过。

连氏听了这熟悉的语气,稍微放松下来,微皱的眉也舒展开来,只是被针扎了何至於缠成这样?宓姐儿可不是个娇弱的。

连氏看了一眼夏老夫人,见她面上有些不自然,但明显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只是此时却不好深究,便只带了些怜爱的对以宓道:「不喜欢就少绣点,大家小姐又不是绣娘,不过意思一下也就罢了。」

她说完话,就搂了以宓在身边坐下,向自家夫君看过去。

韩谦接收到妻子的目光示意,咳了咳,就对着夏老太爷道:「老太爷,先时小侄说了,家伯母病重,宓姐儿自幼在她身前长大,对宓姐儿很是挂念,因此小侄此次前来,便是想接了宓姐儿去京中陪一陪家伯母。因路途遥远,家伯母又在病中,还请老太爷能准许小侄明日就带宓姐儿出发回京。」

以宓听到这话,心中又挂念起外祖母的身体,手指不禁就有些抖。

连氏感觉到她的紧张,心中怜惜,伸手拍了拍她。

以宓向她看过去,见她眼神温和中带了些宽慰的笑意,便知道外祖母的病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自收到信後便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夏老夫人听到韩谦这话,心中只觉越发的恼怒,看向以宓的目光彷佛带了刀子。

她知道,若是以宓此次回了京中,之後怕是再不受夏家管束了,虽然留在湖州,这个煞星也根本不受自己管束,但就这样放任她离开,她又有些不甘心。

夏老夫人还在矛盾间,夏老太爷已经开口了,「老夫人病重,想接宓姐儿回京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明日就启程,是否太仓促了些?

「你们长途跋涉,刚刚才到湖州,明日就又要启程出发,实在太过辛苦,不若还是歇上一、两日再出发。而且宓姐儿此次回京,怕也要住上一段日子,需要点时间收拾一下行装。」

韩谦听了也有些犹豫,他们辛苦点并没什麽所谓,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以宓也的确需要时间收拾行装。

他看向以宓,以宓便起身对夏老太爷行礼道:「孙女行装一向简单,外祖母病重,孙女更无心身外之物,还望祖父能恩准孙女早日回京看望外祖母。」

夏老太爷看着语气坚定,毫不犹豫的孙女,叹了口气。

自从致仕回湖州,他便过起了隐居生活,家中的一应事务早就不再管,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其实他都清楚。

因着韩氏的事,夏家整个家族的仕途都受到了影响,虽有以宓这个孙女在,但魏国公府和诚郡王府对夏家能停止打压就算不错了,根本不会有半点提携。

所以沈家幼子看上以宓,老妻和长子一心就想撮合那桩婚事,他也是默许了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孙女看起来娇娇弱弱,性子竟然这般强硬,宁愿玉石俱焚的架势也半点不肯妥协。

偏偏自己老妻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照这样下去,不说让宓姐儿联姻,恐怕还会如同韩氏那般,和夏家反目成仇。

罢了,就让她走吧。

夏老夫人还想再说什麽,却被夏老太爷抬手制止了,他和韩谦又商讨了两句,因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以宓到底还要些时间收拾东西,最後还是定了後日再回京。

待以宓亲自领了韩谦去客院歇息,厅中只余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时,夏老夫人便阴沉着脸,将以宓今日在沈府对夏以珠所行之事说了一遍。

最後她道:「老爷,她这个性子,若再不管束,怕是将来更无法无天,说不得就会祸害上夏家。」

夏老太爷沉默了好半晌,然後才道:「这事本就是珠姐儿大错在先,你不罚珠姐儿,只一味指责宓姐儿,已经有失偏颇,宓姐儿这孩子是个高傲的,你这般行事,无怪乎她会闹到这个地步。」

夏老夫人又要开口,夏老太爷已经摆了摆手,「宓姐儿性子刚烈,和夏家情分又薄,你越是管束打压只会适得其反而已,她回京了也好,继续这样下去,将来才说不得会对夏家不利。二房那边你也不要太过纵容了,柳氏的心越来越大,你有时间盯着宓姐儿,还不若好好管束一下柳氏,多教导教导珠姐儿。」

说完,夏老太爷看老妻不以为意的模样,显然并没有认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觉得满心疲惫,再不想多言。

夏家二房主院。

柳氏回房後一直让人留心着大厅那边的动静,以宓後日就会启程回京的消息一传来,她差点没忍住将桌上的琉璃花瓶都给扫了下地。

前些日子明明已经从京中得了明确的消息,说魏国公夫人不喜以宓、早已经放弃以宓,甚至已经有人暗中跟她打听以宓的婚事,若是能促成,就能得到大笔好处,对方还许诺能帮珠姐儿也寻到好人家,如今为何会出这样的变故?

原本她还想着,一来以宓在沈家作妖,断了与沈家做亲的可能,二来因着这事以宓遭到老夫人厌弃,她也好暗中操弄她的婚事,可现在什麽都没了!

夏以珠不知自己母亲此刻的懊恼之情,她只托着胳膊恨恨道:「母亲,难道那个贱人害我清白,还打我的事情就这麽算了?」

柳氏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娇嫩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眼睛红肿,再看她胳膊上的青紫就更加心疼。

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尤其是这麽些年,夫君因仕途不顺对她多有迁怒,她早对他失望,情分不再,现在她剩下的也只有女儿和儿子了,满心满腹的打算也都是为了他们。

她搂了女儿在怀里安抚,突然心念急闪。

前几年她打听夏以宓,只能打听到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可就在这半年,却收到了不少魏国公府和诚郡王府对於夏以宓态度的消息,接着就有几户人家跟她打听夏以宓的婚事,甚至隐约许她好处,这分明是有人暗中想操作夏以宓的婚事。

原先她只当那些人家是看中夏以宓身後的背景和丰厚的嫁妆,或者像沈家那位一样,看中了夏以宓的容貌,但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又实在蹊跷。

现在想来,是否有人急着想将夏以宓嫁出去?那几户前来打听的人家条件当真不差,也不像是要害夏以宓的样子……

若真如她猜测,这背後之人到底是谁?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

柳氏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其实和夏以宓有关的不外乎魏国公府和诚郡王府,既然这人已经出手,哪怕以宓去了京中,大约也不会放弃的。

只是柳氏又不甘的想,夏以宓到底会如何不关她什麽事,但夏以宓是个金疙瘩,她的东西只要能得上那麽一、两分,就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有副好嫁妆,儿子有银钱能为将来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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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冠天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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