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嘉惠县主听得脸都白了,薛芯柔并没有夸大其词或者骗她,这些事她以前在女学也有听说过一些。
从薛芯柔那里听了满耳朵关於闽中的恶劣环境,嘉惠县主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她本欲直接寻了叔父询问此事,可诚郡王不在家,她只能跑去跟祖母诚郡王太妃好一顿哭诉,寻求安慰。
诚郡王太妃搂着孙女也是老泪纵横,这是她摆在心尖尖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孙女,哪里舍得让她婚後跟着薛修启离京去闽中,几年都见不着一次呢?
因此自朝廷公布了海务司官员人选之後,诚郡王在家中就没个安宁了,诚郡王太妃和嘉惠县主成天跟他抱怨哭诉,甚至两人连韩氏都给怨上了。
诚郡王太妃本就不喜韩氏,自那次韩氏不肯让以宓代嘉惠县主替嫁之後,诚郡王太妃就对韩氏越发不满,此次也只是迁怒罢了。
诚郡王太妃骂韩氏道:「我就知道你嫌弃嘉惠,恨不得把她给远远打发了,以前就想着让她和亲北沅,不成之後,如今又撺掇着王爷要把嘉惠弄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是不是连我都想一起打发了……」
这都什麽跟什麽?韩氏听得嘴角直抽,觉得自家婆母越老越不可理喻,也懒得理会她,听得烦了便领了两个儿子回魏国公府去住,把诚郡王太妃又气了个倒仰。
她倒是想给儿子塞两个妾侍,奈何诚郡王不配合,这麽些年来也没成功过。
诚郡王太妃怨气冲天,这日薛太后召见她时,言语里便带了出来。
薛太后现在特别喜欢召各府的诰命夫人们到宫中陪她说说话,一来是深宫寂寞,她如今贵为太后,召见各府夫人、老夫人们可说无顾忌,听着各种奉承话,心情也舒畅许多,渐渐地有些上瘾。
二来,她这也是和各府联络感情、拉拢朝臣,为儿子将来的亲政作打算,有没有用另说,但至少她感觉很不错。
这日诚郡王太妃过来时,薛太后正和薛芯柔还有家里接来的那两个族里的姑娘说话,诚郡王太妃过来,她便让几人给诚郡王太妃请了安、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们下去了。
薛太后听着诚郡王太妃的抱怨,先是关於薛修启要去闽中赴任的事,她立即正色说这是为了薛修启的前程。
那是薛家的嫡长孙,诚郡王太妃即使不满也不敢在薛太后面前无理取闹,只得僵着脸呐呐地应了。
薛太后笑了笑,开始安抚诚郡王太妃,说了一堆闽中的好处以及海运的好处,诚郡王太妃也只能苦着脸不出声。
在说到韩氏时,薛太后看着诚郡王太妃那怨气十足的脸,眼睛转了转,笑道:「说起来,诚郡王府只有两个小公子着实单薄了些,平日里他们又都在书院,你膝下只得嘉惠一人陪你说话,将来嘉惠若是嫁了,甚至可能要跟去闽中,你岂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唉,也是郡王爷过於繁忙疏忽了,说起来,刚刚你也见到了哀家那个远房侄女,穿鹅黄色裙子名唤映惜的,觉得如何?」
诚郡王太妃一愣,随即赔笑道:「那姑娘生得好,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定是娘娘娘家的风水好,这姑娘们一个比一个灵秀,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薛太后一听就笑了,喝了一口茶才又慢吞吞地道:「映惜的确是个好孩子,性子温柔纯善,听说和嘉惠处得也不错,若是你喜欢,哀家就将她赐给郡王爷为侧妃,好让她给郡王爷开枝散叶,再不济也能陪你说说话,替郡王爷在你跟前尽尽孝心也好。」
诚郡王太妃先时就已经有所察觉,此时薛太后明说了,再想到韩氏那张讨人厌的脸就笑了起来,忙起身谢了薛太后,心中隐隐得意的领了旨。
薛太后的办事效率很高,翌日就将薛家女连着赐婚懿旨送到了诚郡王府,道是不必从薛府迎娶了,十日後就在诚郡王府内成亲便罢了。毕竟只是个远房族女,薛太后也不担心丢人。
诚郡王接了赐婚懿旨,看着薛家女时是一脸黑气。
那来颁懿旨的太监见了,笑着对诚郡王道:「郡王爷,昨儿个诚郡王太妃见到薛姑娘便很是喜欢,太后娘娘体恤,便特意赐了这桩婚事,好让薛姑娘多陪陪诚郡王太妃,也算是替郡王爷您尽孝了。」
待诚郡王送走宣旨太监,他沉着脸看着自己母妃,诚郡王太妃的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良儿,你平时都在军中,多少日都见不到一回。不说你那位好妻子,你也看见了,没得指望的,平日里也就嘉惠陪着母妃,可到时候嘉惠出嫁了,还可能会去几年都不得一见的闽中,你让母妃怎麽办?这侧妃,你就当娶了来孝敬母亲的吧。」
诚郡王太妃都这般说了,诚郡王满腔的话都给噎回了腹中,即使不情愿也只得认了。
韩氏听说了这事怒气冲冲的回府,见到的就是薛侧妃在诚郡王太妃的沐恩堂和嘉惠县主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诚郡王太妃则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们说话,一家人和乐融融。
延意元年三月,京城都在议论着海运之事,过往大周虽未施行海禁,但沿海官府很少批建码头,只有极少数的私人码头存在,官府又不对商船提供保护,海盗、倭寇横行,所以海运非常危险,因此大周的海外货物稀少又昂贵。
此次放宽海运、修建码头,官府还研扩增海军,对商船提供保护,这些措施必然会让更多的海外货物流入大周,说不定很多稀罕物件、饰品普通官宦人家也能用得着了。
三月底,夏家大房的嫡次女夏以菡便在这个气氛中嫁入武安侯府三房,成为武安侯府常家的八少夫人。
以宓没有去夏家主宅给夏以菡送嫁,不过添妆礼却是送了,她让半秋从库里取一支镶白玉的攒丝金步摇。
是件好东西,对以宓来说却平常得紧,往年她住在湖州府的时候,韩老夫人都会命人将京中四季流行的首饰、衣裳挑上几套给以宓送去,她很少戴,多是收到库中放着罢了,这支步摇就是其中一件。
夏以菡看到这支步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知道,这种东西以宓的梳妆盒里一抓就是一大把,支支都比这支精美华丽,之前魏国公二房的二姑娘成亲,以宓送的可都是成套的精品镶宝石首饰,到了她,一支步摇就打发了。
只是夏以萏不知道,待她嫁入侯府之後才发现日子更难熬,委屈更是说不尽。
先是大房武安侯世子的嫡女常四姑娘生辰,想请她帮忙递帖子邀请以宓参加她的生辰宴,接着婆母又暗示武安侯老夫人寿辰,能否去以宓的温梅庄讨上两株梅花,送给武安侯老夫人作生辰礼物……
夏以菡的婆母常三夫人出身前忠毅侯府旁支,没什麽嫁妆,常三老爷又赋闲在家,三房经济状况并不好,若是能从以宓那里得两株梅花送武安侯老夫人,岂不是又省银子又体面?
夏以菡应付得疲惫不堪,且藉口找多了、拒绝多了,众人看她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她那夫君又不体贴,反而会为了面子帮着别人逼她。
这个婚事就如同某一次夏以珠私下讽刺她的一样,也就面上光鲜,内里都是黄连。
四月初,海务司便在兴州城正式成立,正司萧正楠就在闽中,所以他未回京,直接就在闽中交接,带兵入住海务司府了,而京中定下的海务司各官员也一起择了吉日,启程去了闽中就职。
周家昌这个时候却收到消息,说官府已经定下,让工部派人和海务司一起负责修建码头的工程,还有意请闽中的商家直接参与承建,这些商家将来亦可参与码头运作章程的具体筹画。
其实修建码头、扩增海军耗资巨大,且此事燕王和内阁都不欲让闽王和闽中布政使参与进去,而是由京中直接掌控,那麽所谓的让闽中大商家参与进去,一是为着他们的经验,二则怕是想让他们出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