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真毒
将留给黑绍的纸条写好交给莲香后,白溏回到屋里收拾包袱,晚上的时候与众人好好吃了一顿,特地做了牛肉干当小食,给他自己和周紫芝每人包了一包,准备随身携带入那佛门清净地。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白溏虽然不信奉佛祖,也定然不会在寺庙里开荤,但能让那帮和尚些许不痛快,他的心情也能好一点儿。
捧着心头小小的恶作剧心思,白溏钻进厚厚的被窝里。
睡,是轻易睡不着的。
白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静静躺着,思念那条远去的鱼。
黑夜且长且短,还在恍惚中,白溏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摸了摸腰间的香包,那是白水仙亲自做的,他与黑绍每人一个,里面包裹的是陈伯送给黑绍的草药。油纸伞已经给了周紫芝,这个香包就是他与白蛇最亲近的联系了。
“白溏,马车准备好了,趁着天光不明,咱们赶紧走。”周紫芝道。
白溏向周紫芝点点头,又多多嘱咐了陆鸣飞,小洵和四妖,告别后,与周紫芝出了门,轻手轻脚进了马车,没有惊动周围的任何人。
马蹄踢踏,咯咯作响,车辙旋转,嘎嘎吱吱。
“王爷,辛苦你了。”白溏谢道。
周紫芝不是平民百姓,这些天来又当门房,又当跑腿的,实在是纡尊了。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周紫芝道,意思就是仍将白溏当成小舅子看,仍对那白蛇没死心的了。
倒是有趣了!
“王爷,你···还喜欢姐姐吗?”白溏问。
马车里就他们两个,路途不近,得走一个上午,不能不说话的,否则太过失礼,也太过尴尬。正好提及白水仙,白溏也就接着问下去了,也算是为姐姐看看周紫芝的心意。
“喜欢啊。”周紫芝道,大大方方,“我想过了,管他妖不妖的,我自己开心就成了,就是不知道水仙愿不愿意嫁我?”
“这个,我也说不好。”白溏道,“我每次跟我姐姐提起你,她都要找一大堆话将我堵回来,她没明确说过对你的态度如何,反而有种躲避不及的感觉。”
“是啊,我也这种感觉。”周紫芝道,有些黯然。
现在的他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本来就摸不清人家的心意,如今还出了这档子事,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不过,王爷,您也别灰心。”白溏劝道,“我觉得我姐姐对你不是没感觉,可能也是因为顾忌自己是妖精吧,才一直躲着你,她跟我一起生活了八年,除了在你面前,我还没看到过姐姐手足无措的样子呢。所以说,姐姐对你,和对其他男子的感情肯定不一样。”
“真的?”周紫芝问,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
当局者迷,他看不清楚不要紧,只要心意不变,早晚有将美人求到的一天。
然而,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还需要多多了解对方的想法,若是从一头热,变成了单方痴缠怨怼就不好了。
“我的感觉应该不会错。”白溏道。
若是以前,他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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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可自从与黑绍在一起之后,体会了情意滋味,白溏或多或少也能看出些许来。以他为例,他虽是个男子,当与黑绍相处之时,偶尔还会撒娇调笑,脸红心跳的,推己及人,也自然能察觉,每逢白水仙与周紫芝接触之前或之后的情绪变化,微微的女儿情窦初开之态,若隐若现。
“所以说,王爷,只要我姐姐平安被救出来,你再多多努力磨一磨,缠一缠,或许这姻缘就成了。”白溏道。
在白溏心中,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希望白水仙能有一个好归宿。抛去妖的身份,一个女儿家的幸福终究是需要一个能爱她,护她的人来给予。
“借你吉言,到时候姐夫一定不会亏待你。”周紫芝道,心头更热了几分,“来,咱们先吃些东西,吃饱了肚子去跟秃··,咳,去跟陈志明周旋。”
差点儿脱口骂“秃驴”,真是罪过了!
周紫芝接收到白溏揶揄的眼神,有些尴尬,解释道“我虽然跟师傅交情不深,可到底有师徒的情分,而且此番风波多半是那陈志明挑唆而起,我就算因为水仙被囚,心里不快,也不能对我师傅不尊敬。”
“无妨,姐夫明晓是非黑白,尊师重道是极好的。”白溏赞道,“只说人品,白溏今日一见,也更能放心将姐姐交你手中,姐夫,姐姐救出后,我一定会好好帮你说和的。”
一口一个姐夫,听得周紫芝心中开怀,方才的一抹尴尬也就烟消云散。而后,白溏和周紫芝的关系拉近更多,言语交谈中也更加直率,有说有笑,气氛活跃,连路程都变得短了一般。
“走吧,金山寺到了,山道斑驳,马车就不合适了。”周紫芝道,扶着未来小舅子下车,指着背山靠水的巍峨山寺,“虽然于你我,那处不是个好地方了,但周围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既来之,则安之,咱俩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景色是不错。”白溏道,走上一处凸起的岩石,远眺碧水。
深秋近冬,天地间一派冷然,钱塘江一片宽广,水波微漾,零星白鸟飞驰其上。
“可惜来的晚了些,十五前后的波涛汹涌看着才过瘾。”周紫芝道。
“这样也挺好的,四时不同,才有乐趣。”白溏道,“王爷,咱们上去吧。”
周紫芝前头领路,白溏后头跟随,同来的侍卫们远远吊着不打扰主子的雅兴。
“我果然讨厌佛寺。”白溏突然道。
“为何这样说?”周紫芝问。
世人对神佛所在都有一份憧憬,向往,崇拜和盲目的追从,包括他自己在内,对金山寺也有一份敬畏的心思在。
山寺古朴,历久沧桑,底蕴悠长,充斥着时间和信仰的味道,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到讨厌的程度吧。
“或许我本该生为妖邪,天生与这清净地格格不入吧。”白溏道,没头没脑。
“白溏,你···?”周紫芝讶然。
这是一般人会说出来的话吗?白溏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
“王爷无须担心,我只是有感而发。”白溏道,“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踏入佛门之地。”
“第一次是陈志明发现你跟黑绍那次,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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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寺,对吧。”周紫芝道。
白溏曾言,他与黑绍于十四那日去灵隐寺赏月赏桂花,两情相悦,情意缠绵,本来是个大好的日子,谁成想,霉运当头,正好碰上了也在外晃荡的陈志明,惹来这么多的祸事。
这经历确实让人不快,心头郁结。
“恩”白溏点头,道“我与黑绍到灵隐寺时已经晚了,他一路背我上山,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上去的,在山脚的时候,我还觉得山中景色不错,虽然幽暗,但也另有一番美感,可是越到临近灵隐寺门口,我就觉得周遭变得诡异,阴冷了,旁边的古树好像变成了吞人噬肉的妖魔,在一旁看着我,十分恐怖。”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周紫芝道。
灵隐寺他也是去过的,而且就在白溏和黑绍去过后不久,同样也是晚上到达,他怎么没觉得恐怖呢。
灵隐寺也是佛门圣地,更有道济禅师扬名在外,本届主持德龄禅师也是得道高僧,凡是去过灵隐寺的,哪一个不是说着寺庙庄严,灵验,哪有白溏口中的诡异之感呢。
“见仁见智的东西嘛。”白溏道,“再说今天,姐夫,你先说说,你站在这儿什么感觉?”
周紫芝被白溏流利呼唤的姐夫叫得舒坦,呵呵一笑,道“虽然冷了点儿,不过,看那淡日高悬,金顶辉煌,整个寺庙也庄严肃穆,背靠青山,面向绿水,不错的精致,虽然里面有讨厌的人,整体上多看两眼,心里也能亮堂几分,更有淡淡的檀香味道,也能让人静心凝神。唉,白溏,那你呢?什么感觉?”
这算是感觉极好了!
“我就不说太难听的了。”白溏道,“我觉得我走进了坟圈子,周围一片死寂,阴冷。”
啊!
这还叫不太难听?
周紫芝觉得白溏真是与常人不同,继而好奇,所以问道,“白溏,咱们自己人,你往难听了说没关系。”
“佛靠金装,红颜枯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伪善假意,······,”白溏道,贬低之语如数家珍,恰好上山有个身着僧袍的和尚出来观望,他指着那和尚道,“你看那一身赭色僧袍,跟茅坑里的··那什么一个颜色,看着就恶心。”
“咳咳”周紫芝被手中的肉干呛着了,连连拍着胸脯,“白溏,白溏,够了,够了。”
以后再也不能直视那身袍子了!
“姐夫,让我最后再说一句。”白溏道,有些痛快。
周紫芝点头,“那就最后再说一句啊。”
为了这句“姐夫”,他也得听完了。
说来也巧,陈志明正好从弯弯曲曲的山路中转了出来,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白溏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对着陈志明方向道,“满山的燃香味,跟屁有什么两样,恶心。”
陈志明脚步一顿,自然是听到了白溏的话。
周紫芝冲着面色不爽的陈志明点点头,示意他把人带来了,在一旁憋笑。
山风这么大,上面的燃香当然飘不过来,所以这味道的来源······
小舅子嘴真毒!
过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