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进宫
之后的日子,恒娘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偶尔和安生玩儿,但是对于自己的长子,却是坚决不见的,就算是跪死了,她都不会阻止。这是小三元崔慎言在恒娘的门口跪了两个时辰之后,恒娘让下人传的话。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也就是和崔毅闹翻的事情,自己手下的人竟然不听她这个主子的话,反倒把所有的崔家人,包括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当成主子,这就是大错了。所有这一次小三元犯事了了,任何人也不敢求情,更不敢传话,尤其是不敢给他任何帮助。
小三元是打算跪到恒娘答应见他的,但是恒娘后来又传来一句话,说,“如果你想让社会上的压力让我低头,那就大错特错了。要跪的话,哪里都可以,别在这里恶心我。”
如此,小三元也明白了,如果让人知道了他长跪不起,别人肯定会说娘不慈,而把这话点出来,就更心灰意冷到了。恒娘还让人传话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听你的任何事情,你也别来找我,将你抚养成人,我尽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以后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和我无关。而我本来打算分给你的财产想必你也不喜欢,如此的话,你也就别操心了。至于婚事,也跟我无关,随便你娶谁。”
没过多久,恒娘就回家了,回家之后,恒娘果然又病了一场,这一次可是真是伤了身,好在她的心情不错,渐渐的也好了。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恢复起来很慢。
因为恒娘的影响,肖博宗已经开始培养接班人,他观察着身边的年轻些的官员,这一点,没有人看的出来,但是皇帝却知道了。按理说,肖博宗还是很年轻的,不到五十岁,但是非常难得的是,在朝廷蒸蒸日上的时候,作为大工程肖博宗,竟然已经开始准备找接班人,还不是自己家的人。也不局限于自己的亲信,这样做,让皇上更加觉得肖博宗难得,一个不贪权的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啊!必须留住,接着,开始加封秦氏,封肖博宗为太子太傅,问题是太子还不知道是谁呢?另外,给恒娘也是各种加封,因为恒娘也的确是可以加封的,因为功劳不小,可以夸一夸的,所以,还有了封号,加封‘敏善夫人’,超品诰命。还特赐除了皇帝之外,对其他人可以不跪,也就是说,包括皇后在内,都别在恒娘面前装大了,意思很明显,虽然没有明说,那意思就是,这敏善夫人不是你可以随便欺负的。
之后,皇后怀孕,后来在远航船队回来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皇帝很高兴,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这次几乎没有船只出事,而且,巩固了地盘,又留下了一千多人,换防回来的也有一千多人。另外的人,只能等下一次商队出海,他们才会回来。但是他们在当地的作为可是不小,不仅商品更加丰富,质量也更好,没有其他的麻烦。用天朝的茶叶、丝绸、瓷器就换回来这么多的黄金和珠宝,谁会不高兴呢?
只有锤头,只给恒娘带回来一封信,说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没过多久,就听自己原来的宅子现在已经没有主子了,崔大河夫妇来信说了,要去大孙子那里去,恒娘没有阻拦,而是直接给了银子,派人送去了。至于这房子,也早就是崔宅了,恒娘也不会舍不得这点小钱。无所谓。宅子里的库房也有不少东西,足够他们日后给大孙子操办亲事还有富余了。恒娘也把收在她这里的大房的产业都换成了崔大河的名字,还了回去。
母子这么僵着,肖博宗不是不想劝,但很显然,越是劝,恒娘就越是痛苦。其实肖博宗从来不认为那些钱财是恒娘真正在意的,她是不安感比任何人都种,又比任何人都要敏锐,都要重情,而一旦辜负了她,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眼里能揉沙子的人,那对于她来说,简直会比死更痛苦。肖博宗能做的,就是让她尽量的忙起来。比如让她接着做生意,顺便陪着儿子和女儿玩儿,有机会出差,不管是去多久,都要带着她。如此这样,一晃就是三年。
崔慎言的名声最近在朝廷上下很是响亮,其一,他在黄河上游植树,抑制水土流失,二来拓宽河道,修建大型水坝,今年竟然在爆发洪水的时候,彻底的抵挡住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功劳。他修建的堤坝、购买的泄洪地都派上了用处。这些年来雇佣了不少的民夫,都是给了非常高的工钱的。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人还没回来,大家都开始考虑皇帝会如何赏赐他的事情了。
恒娘最近几年丰润了不少,操心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做生意,想想新的电子,和儿女玩儿,娱乐。和丈夫出游,日子逍遥惬意。刚回到京城不久,竟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这一次,皇后没有宣召恒娘,是天子召见,而且没有外人。就在天子议事的偏殿内。这里没有床,没有榻,向来也是因为这个,能让外人少些猜测,这才如此做的。
恒娘这是时隔三年头一次进宫。全副武装,腰肢还算纤细,发髻一丝不苟,一身绿色绣白玉兰的对襟袍子,深绿色的百褶裙,头上带着珍珠发冠,手腕上带着虾须镯,水粉色的指甲油,没有别的首饰了。恒娘亲自化妆,如今她的气色没有过去好了,但是皮肤还算是细腻,眉眼间也多了些变化。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气质的变化。成长了?!绿色的眼影,姨妈色的口红,眼线重了些,御姐风范!当然,这是她想的,别人可都说她现在温柔了不少。
“臣妇敏善夫人叶氏,参见陛下。”
“夫人请起,坐吧!和朕下一局如何?”皇帝穿的便装,恒娘行礼过后,就坐到了皇帝的对面,开始下棋。
“你的长子崔慎言要回来了,他的差事办的不错。朕想将子的妹妹六公主许配给他,你意下如何?”皇帝这是试探她的口风啊!
恒娘没有因此中断了下棋。拈起一粒棋子,毫不犹豫的落下,说道,“不合适。”
“哦?怎么不合适?”
恒娘看似很随意的说道,“从大局上来说,如果皇上想要拉拢朝臣,那么崔慎言不属于任何一边。而他善于做些精细的工作,但却没有全局观,不懂抓大放小,不懂左右逢源,反而性格偏激,容易走偏路,若是让他拥有太大的权利,很可能会坏事。若是从亲情方面来说,和我这个亲生的母亲,以及他的亲生父亲的关系都不和睦,和弟弟妹妹也没有相处的很好,很大程度上说,这样的人,过于自私,私心重的人,不会善待妻子,而妻子越是有本事,越是有地位,就越是不可能让他倾心相待。”
皇上打断了恒娘的话,说道,“你这样的评价,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在说崔毅呢?”
“很大程度上,是像的,但是他却不如崔毅狠辣,也不如崔毅善隐忍。因此,对于工作来说,婚后很大的可能是抑郁而终。”
听了这话,皇帝被恒娘说动了,想到小六会抑郁而终,那是绝对不行的,不过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可如你这样开明的婆婆,肖家又是小六的外祖家,嫁给崔慎言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六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有肖家这样的外家,还有两艘货船挣了的大笔嫁妆,谁不希望娶这样的媳妇呢?我,终究还是有再嫁这个污点的。这不仅是世人眼里的污点,也是我儿子眼里的污点,这样的婆婆,如何能和媳妇相处好呢?”
皇上听了这话,哈哈的笑了起来,拿起一个棋子,落下,说道,“我一直不明白,夫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狠心呢?”
没有人问过恒娘这样的话,但这件事情,却从来都在心里,皇上的话一出,恒娘的鼻子发酸,眼眶都红了,说道,“我永远都是爱着我的儿子的,可正是因为我爱他们,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儿子对我嫌弃的眼神,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种种不情愿。不见,我还能过平静的日子,骗自己我和别人的母亲一样幸福,见了,我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人一旦失去了奋斗的信念,又能坚持多久?我还有两个没有成年的孩子,还有一个宠爱我的丈夫活着,我要看到孩子们长大可以飞了,我要先送走我的丈夫,免得他老来凄凉……”
皇帝的手一直没有动,没有去拿棋子,也没有追问下去,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这个叶氏,听说她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可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清冷,但说到伤心处的时候,看起来,又那么柔弱。他想起了自己的爱卿肖博宗评价自己妻子的话,他说,自己的妻子是一个极其脆弱,却又极其坚强的人。重感情,但绝对不会允许背叛。而且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
皇帝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崔慎言不适合到进入六部,不适合将来入内阁为官吗?”
“人是会变的,如果他改变了,也许将来还能为皇上所用,但是现在他需要的是磨练。而不是被捧上神坛。其实在臣妇看来,他也没有什么大功劳。计划和图纸都是前人积累的,银子是我出的,权利是您赐予的。如果说有功劳,那也是皇上的功劳,如果换上一个人,不是崔慎言,不是状元郎,做这件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没有难度,虽然辛苦,但也不该贪天之功。”
“你和崔慎言的关系如此僵,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支持他的水利工程呢?”
恒娘抬头,笑着问道,“他的工程?您这话可不对,我为的是黎民百姓。我有那么多的钱,与其留下来让家里人闹的分心,不如都花出去。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着嫁时衣。我给女儿留下了嫁妆,在他们成长的路上,我尽职尽责,长大结婚了之后,就是大人了,我不会再管了。”
“叶夫人这话,倒是新奇,我也相信,你会这样做。只是如此做,你的儿子心里怕是会不舒服?”
“我怎么做,他会舒服呢?就算是吸干了我血,挖出我的心,他们也会觉得我做的不对,如此不如各自安生吧!我可不绝对欠他们的,如果说我有错,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他们。”
“夫人的怨恨很大啊!”
恒娘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说道,“我是想通了。赵括的母亲当年做的事情,就是我今天做的事情。”恒娘的意思很明白了,现在他的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功劳,而且和公主因为特殊的原因,是非常不匹配的。
恒娘和儿子不和的事情,京城的人还是知道的,但具体怎样,却不会很清楚,而崔慎言也经常给肖家送东西的,逢年过节都有走礼,肖家这边也是有回礼的,都是王氏准备的。王氏跟了恒娘时间也不短了,一切都按照规矩走,去年王氏生了一个儿子,恒娘也没有下绊子,更没有人给庶子塞人,对娘家也以礼相待,娘家虽然地位低,但是每次来访,恒娘还是会亲自接待的。
只不过,恒娘有心要退休,京城的贵妇圈子的应酬就少了很多。现在恒娘进宫了,这么敏感的时期,大家都已经传出风声了,说恒娘的大儿子要尚主了。恒娘直接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反问对方,是谁说的?恒娘的态度就是摆明了,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了。而崔毅家里,更是闹腾的不行。先是陈锦儿的女儿出嫁了,又回来闹,崔毅和周氏的大儿子要说亲,但也是高不成低不就。而当崔毅知道了恒娘出宫后说出来的话,就更是怒火冲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