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1)
文/连谏宣子腾把安眠药堆在茶几上,顺着用手指划在茶几上若有若无的字迹,沿虚线一粒粒码,码成大大的两个字,从心底里生出来的:爱杀。一宣子腾轻声数着1、2、3……手指合在蓝烟背上,温柔巡回,她双目迷离,像薄雾朦胧里的一弦月阑,微微上翘的嘴角,挂着一抹静谧的笑,在他温情的指下,睫毛慢慢合拢,像两扇浩淼的门,缓缓地合闭了。夜夜如此。因为,蓝烟是失眠的,常吃安眠药让她的中枢神经产生了顽固的抗药性,从一粒到两粒地添加,她试图把剂量增加到三粒时,宣子腾抓住了她的手:蓝烟,再吃会毁了你的。她把剂量定在了两粒,宣子腾不在的夜晚,吃三粒,像她所说,纯属心理安慰,即使吞下一瓶,假若没有他的手指在背上游动,依旧是张着眼睛把黑夜看成天明,天生的,她就是那种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女子。早晨,她开着一辆小巧的卡去郊区园艺场,把还沾着晨雾的花朵拉进市区内的花店,花店地脚不错,前邻沙滩,背靠八大关风景区,法国梧桐的繁盛枝叶蔽天遮日,是这座城市著名的爱情天堂,所以,没道理生意不好。估计她不太忙时,宣子腾会顺路去找她,常是见她歪歪躺在粉绿与白色相间的格子布沙滩椅上,修长的腿被海上阳光镀上一层浅浅的棕色,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双目专注,手指灵动翻飞,她总是这样,逮着点闲散的时间,一刻不停地发短信。远远地,宣子腾喊她:拇指小姐。她喜欢安徒生在童话中描述的那个小巧的拇指姑娘,也喜欢宣子腾这样叫她。她抬眼看他,她每笑一次,宣子腾的心就晕一下子,晕电梯的那种感觉,周围的一切刹那恍惚,从云中坠落般的晕旋。宣子腾很爱她,爱到不知道该怎么着好。她爱的那个男子,在香港,掌握着一家投资公司的资金去向,这一点,蓝烟从没向宣子腾隐瞒过,他怨不得她,第一次带她回家,宣子腾还没有把她当成良家女子,看上去,她像是来自棕树林的热带女郎,热力张扬的媚惑,想必没男人抗拒得了,甚至做好了事后被狠狠敲诈一把的打算。她颈后的拉链开到一半时,宣子腾忽然被推开了,她揪着大开的领口一本正经说:**和爱情不是一回事,你明白吗?宣子腾在心里偷笑,正色说:当然,大家都是过来人。她粲然一笑,手指松开。早晨,宣子腾的床单皱得像被牛嚼过的手帕。蓝烟在地毯上做瑜加,绵软的肢体像初春的柳条随意盘旋,宣子腾看得目瞪口呆。后来,她席地坐了,抱着一盒光牛奶,边吸边坏坏地瞅着宣子腾,有些狡猾的叵测,浅浅的汗水顺着宣子腾的脊背滑下来,她会不会向自己提什么条件呢?有点对峙的味道,一直持续到牛奶盒子里发出哧哧的声音,她撇了空盒子:我男朋友跟别的女人上床了。宣子腾说哦,他要跟你分手?不,他爱我,只是他在香港,身体有些寂寞。你要离开他?不,我爱他,身体也寂寞,我总不能心里装着一个人,青春的身体却荒芜了。二宣子腾问过一次:我们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蓝烟瞥瞥他:他会假装不知道。两人若有所思,良久不语空气渐渐沉闷,蓝烟掏出手机,嘀嘀按键,发短信,她总有发不完的短信,有时,宣子腾凑过去,看文字从她的指下逐个跳跃到显示屏上,很是缠绵的情话,拇指做结束性的一按,就飞到香港去了。然后,她别过脸,冲他露出熠熠生辉的贝壳般的小牙齿。宣子腾的心就疯了,幸好有衣服和皮肤隔着,她看不见。她睡着之后,宣子腾咬着唇齿伏到她面上,雾里看花般的,猜不出这个妖媚女子的心思,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肆无忌惮地给另一个男人发短信,在**和爱情之间,她是如此自如地抽身游离,真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她喜欢裸睡,翻身时,胸部的曲线像曼妙的流水,小巧的**下方,心脏平稳而规律地搏动,忍不住地,宣子腾的手指合在离它咫尺地方,食指做一个虚拟的挖掘动作,总有要把它挖出来的**,看看它的构造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室。也是在那时,宣子腾知道,专注的目光是会唤醒人的睡眠的,在他的凝视里,蓝烟常是蔌地掀起睫毛,唇齿清晰问:干嘛呀?宣子腾感觉心被嗖地一下惊飞了,手快快合下去,调侃说:看看你是不是九尾狐狸变的。蓝烟便勾了他的脖子: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只九尾小狐狸呢,看见喜欢的男人,它就跑出来了。看见我,你的九尾小狐狸有没有跑出来呢?这句话一直蠢蠢欲动在宣子腾心里,每一次,都被她无谓的慵懒神色挡回去,没问出口过,自己这样混迹在写字楼、看老板脸色度日的城市小民,与那个在香港掌握着大笔资金去向的男人相比,有什么资格呢?连她的家坐落在哪条路上,宣子腾都不曾得知过,总是她来,而不是宣子腾去。三宣子腾知道,自己爱上这个充满媚惑的妖媚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