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歌唱(1)
作者:胡赳赳对文学而言,无容置疑,这是一件孤独的活,你得寂寞着干。唯一可供你交流的是那些书籍里隐匿的思想,以及生活中那些惹你兴致的人物。文学是一种精神平面,作为超越时空的载体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作者的经验和学识,我说这些意思无非是文学对于我来说有一种距离感,它总在遥无人迹处对我微笑,这致命的诱惑使我丧失了不去思索的权力。因此我对文学是敬畏得要命口头却偏不承认,有时还得装出对此不屑一顾或满不在乎的样子。玻璃的锋利往往要在破碎以后才显现,对于玻璃的隐喻已经有了很多种并且还将继续下去。因为玻璃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物质,看似透明实则隔阂,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许多真实或变形的事物,假如这种玻璃透不过,我们又可以返观自身。文学正是这么一种玻璃,甚至有时候它还在追求虚无。以上的事实很可能许多人都有感受,有语言有文字的地方就有文学,所以我说“许多人”而不说许多作家许多诗人,撇开这帮人谈文学很可能更普及更纯粹一些。因为下面我所提到的文学势利的一面,在他们看来是应该避讳的。我说过文学是势利的,或者说正因为文学而使某些人变得势利,这当然包括我,下面我将以故事来说明这种势利,目前我已学会了写文章的某些技巧,比方说应该在读者感到枯燥时讲一些生动的故事。开场白是在一个像匣子一样的房间里,我想这个比喻已向大家说明了这间房子何其小和何其安静。首先出场的人物是我,但我的动作可以忽略,后来时来一位诗人,这时需要强调的是安静被打搅了,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正在颐指气使般用我的论调训导那位诗人,当然,我打着探讨交流切磋之类的幌子。后来,那位诗人给我看了他的一个短篇小说,我顿时冷汗直流,直到很久以后我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声小气低三下四的。因为我知道一个会写优秀小说的诗人是极有前途的,这种例子举不胜举,在这里不举的原因是不然又要把光环投向那帮作家诗人身上。我这么说聪明的读者已然了悟,文学不仅是势利的,而且还是容易产生嫉妒的,不信你就学着写点东西试试。说了这么多我还没能说到文学与结社的正题上去,这让我深深自责,作为一个想写出掷地有声的篇章的作者来说,还需要马不停蹄地操练,谢谢大家给我机会。那么且先让我说点本地的文坛“掌故”给大家解解乏,读者是上帝,我必须哄着。不知道可有谁记得八六年至**年间活跃在车城十堰的“后神农”文学社团?那时他们创办的《后神农》诗报影响广大,从武汉往来重庆的朋友常常集结于此,通宵达旦地举办类似“文学沙龙”的简易活动,然后第二天又红肿着双眼辞去。那是一个诗歌受宠的时代,各种流派粉墨登场。而十堰正栖居着一类“第三代诗人”,他们打破了诗歌旧有的规模,营造着自已的规则话语,那些句子常常带着一种碰壁的姿势和喘不过气来的快感,有时滑翔有时打着旋儿像蛾子一样在诗歌的屋子里围绕着光芒,这种光芒常常使诗人们彻夜不眠,他们的眸子熠熠生辉,他们在想他们是神农的后人,“后”就要尾随就要溯源,就要重新解构和塑造某类秩序。这个社团最终无疾而终。如今他们之中有的已离开了那间曾经出卖过黑暗的屋子,四处飘荡不知所终;有的翩翩起舞飞越了黑暗如今还混迹在贵族和高谈阔论之中;有的依然留守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继续摸索着用想象唤醒在月光和潮汐之外沉睡的诗绪。不管他们的箭头瞄向何方,他们的路线曾经在交叉的那个时空驻足,而这足以使他们获益终生,在那个交叉点所获得的动力和呼啸更是为后人所瞩目,因此就有一种前仆后继的可能,即使文学只是一个人一生中的某个段落,也值得大书特书,也值得点评传阅。这便有了因为文学而交结而组织而联盟的意义,这些民间的举措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我文首的一句话,现将那个假命题订正为:文学是一件孤独的活,你可以不寂寞着干。现在我可以向读者交待这些事件的出处。那是去年的事,我随一个诗人去拜访另一个诗人,在另一个诗人家里我有幸参详了几期珍贵的《后神农》诗报,我旋即为他们的才华的所作所为所叹服。另外我诚惶诚恐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不让我称他老师而称他老哥。那次拜访他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混一顿饭,那是他离群索居的日子,他因为不知道三个人吃饭要煮多少米而使我们的肚子很是不满,我便想这样的人确实团结起来才有力量。我对于“后神农”诗社的理解便是从他和他的兄弟们开始的。后来我因为一直未能写出掷地有声的文章而放弃了去看望他的打算,尽管我强烈的需要找他来谈论孤独的活应该怎么做。后来我发觉自己原来是幸运的,因为文学总是试图拯救我,这种幸福的暗流不时地冲击我,使我有一种甜蜜和骄傲混合的成熟感,就像女孩子面对月经来潮时的那份冷静和激动,这种韵律使我认识到在宇宙中人体内最微妙最质量最本份的运行机制,那是所谓“思想”和“感情”的一个主观能动的内环境。然而文人殚精竭力穷其一生又都是在做一件愚蠢的事情,那就是试图逃避或超越生活(捎带寻求些力量)。座椅不过是“生活”的道具,书籍不过是“灵魂”的索引,这就可以解释一个文人的试图是如何的可悲可叹!另外他在搬不动生活这把椅子的时候还学会了寻找借口,这些借口是“干这件孤独的活”的大愚若智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