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长着长毛的巨爪接近,她逃不过它的攻击范围,她知道自己将被截去小腿——

就在它要触碰到她之时,她忽觉胸前突然一热。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怪物猛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飞了出去。

她惊恐的看着它撞断了分隔岛上的街灯和围栏,一直飞到马路对面,轰然撞进一家店面里,袭击它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大到那怪物直接在店面的铁卷门上,撞出了一个大洞。

铁卷门往内凹曲着,上头的那个洞,黑幽幽的,有如汽车一般巨大。

一时间,黑夜恢复沉寂。

绮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冷汗直冒的喘着气,慌乱地看向四周,不见有人,却见一股黑绿色的光影如薄膜一般,成球形包围着她。

她伸手,却触不到它,它会随着她的动作而扩大。当它扩大时,她感觉得到那股微微的波动,从胸口。她低头,才看见他给她的那块墨玉泛着微微的、温暖的绿光。

它会保护你。

他的确这么说过,她握住墨玉,感觉到他的气息,刹那间,几乎要再哭了出来,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对面警铃便已大麘,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她惊醒回种,一抬头就看见那怪物从洞里走了出来。

它看起来更恐怖了。

她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袭击她,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她只能确定它不是鬼,她知道它不是鬼,它并不缥缈透明,它的头上长着角,全身上下都是青黑色的,身体像钢铁一般,结实而有力,青筋像粗大的树根,盘在它光秃无发的脑袋上,再一路从壮硕的脖子蜿蜒而下。

它站在对街店前,歪了歪脖子,咧了咧有着尖牙的大嘴,赤瞳朝她看来。

砰——

巨响再起,她吓了一跳。

然后才看见反弹到半空的街灯,它竟在眨眼间,拔起一旁街灯,朝她射来,快得她来不及看见。

街灯因结界的力道而反弹,直直插进了对面四楼的墙面,如射出的箭,兀自抖动着。

她不能待在这里!

就算它伤不了她,也会伤到附近的商家,或被吵醒而出来查看的人,或倒霉又搞不清楚状况的路人。

领悟到这件事,她转身就跑。

可才跑没两步,它霍地出现眼前,挡在她的行进路线上。

她紧急煞住脚步,转身再跑,它闪电般再出现,冷汗因恐惧而冒出。她止住脚步,看着那可怕的怪物,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你是谁?」她戒惧的颤声开口。

它没有回答,只是眯眼看着她,然后伸出爪子,试探性的触碰结界,她不敢动,怕惹火了它,它的爪子一触及结界,雷电乍现,它的黑爪在瞬间焦黑。

「你想做什么?」她脱口再问。

它看着自己烧焦的爪子,赤瞳再滴溜溜的回到她身上,一边舔着爪子,一边龇牙张嘴,说了一句。

「吃了你。」

她可以闻到它嘴里腥臭的口气,甚至看到它牙缝中残留的血迹,它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它身后,不知在何时,多了好几位看似相同,却又不同的怪物。

它们逐渐从各个角落出现,越聚越多,在它身后蠢蠢欲动,她可以看见它们恶心的牙齿和舌头,以及那滴落嘴角牙缝的唾沫。

当其中一个试图靠近时,它猛然回首,咆哮着。

行道树被那声咆哮吹倒,她几乎能感觉得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怪物们停下了脚步,绮丽可没觉得安心,只觉腿软,因为最先来的这一个,回过了头,从腰间拔出了血红色的弯刀,那刀既腥且臭,整把刀都散发着腥红色的秽气。

她从来未曾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肉。

弯刀往下砍来,她只看见刀光形成的虹。

这一次,刀子几乎碰到了她,虽然,结界最后还是将刀给弹开了,但后面那些怪物却在这时一拥而上。

刹那间,她知道她死定了。

她闭上了眼,只希望这次死后,她还能记得,她还有话要和他说。

这一回,她绝不会再喝那——

轰!

思绪未完,绮丽却突闻一声巨响。

她惊讶睁眼,却只来得及以眼角余光瞄到那些攻击她的怪物全被打飞到了半空,下一秒,她就被拥入熟悉温暖的怀抱。

无明。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心跳为之一停。

她抬头想看他,却被他压住了头。

「别看。」他说。

她没再试图抬头,只是伸手紧紧环抱着他,周围仍是巨响连连、哀号遍地,风在耳边呼啸着,她却只感觉得到他,还有因他而激动的心跳。

她以为她没机会再见他了,她以为她又得再次离开他。

热泪,如泉涌一般,浸湿了他的衣。

她甚至没太过注意那些可怕的咆哮和哀号,她不怕,不会再怕了,不怕那些怪物,不怕那些吼叫威胁。

她不怕它们,只怕他是梦!

她紧紧的抱着他,害怕他会因为她从梦中惊醒,瞬间又消失不见。

拜托不要是梦、拜托不要是梦——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不断不断的祈求着,甚至不知战斗是在何时停止的。

「绮丽。」

直到他再次开了口,直到她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触碰,她才终于回过神。

风停了。

万籁俱寂。

她抬首,看见他。

剑眉、挺鼻、薄唇、白脸,他俊帅一如当年,只有那双眼不同。

他的眼,不再如镜,不再冰冷。

他的眼中,有她。

「你还好吗?」察觉到她遭攻击,他立刻赶来了,见她被怪魔围攻,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拾手,抚着他的脸,记忆与现实交错,那么多年来,剩下的,只有他。

「绮丽?」他担心的开口唤着她的名。

热泪,滑落脸颊。

「我……」

她张嘴,声音却被梗在喉头,她的唇在颤,手也在颤。

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呀……

她真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度过这些年的。

「别哭。」他拾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安慰,「别哭了……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我不会再让它们伤害你……」

他的温柔,让她几乎要笑了出来,但泪却不听使唤。

她试着再张嘴,她有好多的话要和他说,可真见到了,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所有的话语,只归结成了一句。

「我爱你……」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再次变得僵硬,几乎反射性的脱口就是一句。

「不,你不爱我。」

热泪,瞬间再次夺眶,可他的退缩,只让她更加不舍。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她重复,并温柔的抚着他欲张嘴的唇,含泪哑声道:「请你让我说完,至少在我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现在,让我把话说完。我一定要告诉你,这次不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看着怀里明明流着泪,却仍有办法微笑的女子,他闭上了嘴。

「我想起来了,全部。」她柔声陈述。

她的话,有若天雷!

无明浑身一震,刹那间,脸上血色尽失,只觉手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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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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