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就在她的视线又溜回他的翘臀时,原本绕在消防逃生器的柱子上,绑着电脑桌的绳子竟然断了,整张桌子倏地往下掉,眼看就要砸到楼下那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人。

她不禁捂着嘴惊呼出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站在阳台上的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那断掉的绳索,虽然他已经抓住了前面那一截,但断掉的绳尾因为反作用力,仍然像鞭子一样,狠狠的抽到了他脸上。

她看得出来,那一抽,打得他很痛,可他依然没有松手。

那张桌子很重很沉,他整个人被带得往前,那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被那张大桌子,连人带桌给拖下楼去。

她吓得冲了出去,试图帮他。

但那只是多余,何况她和他那边还隔了一座矮墙,他迅速的以膝盖顶住了围墙,光凭一只右手,就撑住了那张大桌子。

在他旁边那位搬家公司的先生完全吓呆了,直到他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拉起那张桌子,才想到要上前帮忙。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那位先生一直和他道歉,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这条绳子是新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断掉,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的,真的非常抱歉。」

搬家公司的人,一边帮忙搬桌子,一边忙着解释。

「我没事。」他开口,让对方安心。

那位先生却还是一直和他鞠躬道歉。

他有些不自在的道:「我真的没事,我们先把桌子搬进去吧。」

「我们来搬就好了!」其他两位搬家公司的员工也跑了上来,慌慌张张的重复,「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他本来要伸手帮忙,却还是收回了手,让他们做事。

秋水站在阳台上,开始后悔自己那么冲动的跑出来,正要趁他不注意,溜回客厅时,他已经转过了身来。

她一僵,有些窘,却在下一瞬,看见他左脸被绳索鞭出了一条红痕,她吓得抽了口气。

「嗨。」他说,一脸冷静。

她瞪着他,莫名惊慌的脱口问:「你还好吧?」

「还好。」他点头。

还好个鬼!

那条红痕开始渗出血了,她瞪着那个男人,忍耐了两秒,但看着他的伤,她的脸也跟着忍不住隐隐作痛。

「你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她冲动的跑回客厅,抓了医药箱跑出来。她回来时,他还在那里,愣愣的站在原地。

「别动。」她打开药箱,拿出酒精棉片,轻捂着他受伤的脸庞,解释道:「你流血了。」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表现出酒精刺痛到伤口的模样,他看起来像是僵住了。

奇怪的是,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她仰望着他,虽然手指和他的脸之间还隔着一片酒精棉片,她却觉得指尖有些微微的麻,淡淡的烧。

是酒精的关系,她想;却仍是迷失在他深邃的黑瞳中。

好像,曾经在哪里,有过同样的事情发生过。

轻风,扬起了他的发。

她着迷的看着眼前这个应该是陌生的男人,几乎是在不觉中更往前靠。

耿克刚不是那种俊美的男人,也不是那种刻意打扮自己的型男,他散发着一种阴郁却又阳刚的气息。

她真的觉得他好面熟。

或许也不应该说是面熟。

她确定自己在昨天之前,绝对没有见过他。

但心口,却不自觉因为眼前的男人,而轻轻紧缩抽疼着。

「你……」

阳光,温柔洒落在他脸庞。

风,吹得前院的菩提沙沙作响。

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惊讶、好温柔……

似乎在许久前,她曾见过他。

奸像在多年前,她曾为他疗过伤。

仿佛在梦中,她也曾这样为他担忧。

她有些恍惚,莫名迷惘。

「我们……」

仰望着那应该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秋水迟疑着,吐出自己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见过吗?」

她迟疑困惑的问题,却像一道雷,惊得他醒了过来。

他乌黑的瞳眸变得更深、更暗。

她能感觉得到,指尖下那突来的僵硬。

在某一瞬短短的刹那,他似乎想要退开,但最后,终究还是定在原地。

她真的觉得,自己这种老是突然恍神的样子,一定把他吓坏了,他搞不好会以为她脑袋有问题。

「抱歉。」秋水红着脸,迅速的把手缩回来,低下头,放下酒精棉片,翻找着另一片含有碘酒的棉片。「你一定觉得我怪怪的,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我是说,我在想说不定我们以前曾经是同学,或读同一所学校什么的……」

「没有。」他哑声开口。

没料到他会回答,她一怔,抬头看他。

「我们在昨晚之前,没见过。」

他的声音很沙哑,低低的,却很清楚。

「我不是你的同学,也没和你念同一所学校。」

也许她应该要为他这么坚决的否认感到不快,但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就像昨晚,他叫她不要再道歉一样。

虽然,他好像是咬着牙关在说话的,但那看起来比较像是在忍痛,显然刚刚她擦上去的酒精,终于对他产生刺激的效果了。

她赶紧把找到的碘酒棉片撕开,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柔声道:「这是碘酒棉片,应该没酒精棉片那么痛。」

他一直注视着她,没有闪避过视线,也没有任何恶意或厌烦。

事实上,他看她的样子,真的很温柔。

站得那么近,她才发现他一脸疲倦,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可能是忙着搬家吧……

她猜想着,然后才发现,站在矮墙那边的他,为了方便她,不自觉低着头,甚至微微的倾身靠向她。

他温暖的鼻息拂过她的肩颈,她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秋水努力保持着冷静,思绪却还是不听话的在他身上绕。

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点像檀香,感觉很舒服。她不认为他有擦香水的习惯,但她就是觉得他身上有味道,莫名熟悉的味道。

那很困扰她,有那么两秒,她几乎想凑上去,揪着他的衣服,凑到他颈边多闻两下。

但是,就在那一瞬,她发现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他盯着她的颈子。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她的颈子上有一条很浅很淡,长约五寸的浅白线条。

察觉他的视线在注意哪里,她差点想伸手遮住它,但她忍下来了,轻声开口解释。

「那是胎记。」

「抱歉……」

「没关系。」她一扯嘴角,自嘲的说:「这胎记长得位置太敏感,大家都会盯着它看,我已经习惯了。你想想,我要是这边曾受过伤,现在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吧?对不对?」

他的眼中,闪过某种像是痛苦的神情。

她应该看错了。

虽然如此,她依然忍不住想安抚他,「只是胎记而已,从小就有,不会痛的,真的。」

「我很抱歉……」

他又说了一次。

她有些尴尬,想叫他别那么介意,但在这时,屋里的搬家工人出声叫唤他。

「我得进去了。」他嗓音低哑的说。

在那一秒,他似乎红了眼眶。

那一定是她的错觉。

他转过身,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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