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塔海长老问道:「那宋姑娘可知他为何不娶你为正妻吗?」

她摇头,紧拥住双臂,好让它们不要颤抖得那么厉害。

「部落每逢冬日,便是生人献祭之时,若是首领无正室,就会以长老正室为献祭对象。此时吉日,正是大婚后两日,因为会献上首领正室以祭鬼神,这也就是首领为何要一次迎娶多名妻子的原因。」

「天!」难怪拓跋司功不立她为正妻!难怪他要带她远离部落,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

宋隐儿颤抖到没法子站立,她蹲到地上,捂住脸庞,恍若这样便可以假装这一切全是场梦。

但梦魇却一直不肯放过她,一起在她耳边说道:「我的挚妻当年便是因此而身亡。我忍着这口气继续担任长老一职,只是因为看见部落兴盛了,没想到她如今将长老的话全当成耳边风;有朝一日,他将会血洗拓跋部落!」塔海长老激动地说道:「如今,只有宋姑娘能阻止这一切。」

宋隐儿放下双手,抬头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塔海长老。

「如何阻止?」她颤声问道。

「你可以杀了首领……」塔海长老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不!」宋隐儿霍然起身,不想再面对这一切,为什么他们都要叫她杀了拓跋司功?就连拓跋司功也要她在他不可自拔时杀了他……

宋隐儿喘不过气,转身逃向花园之外,她看着前方一片湛蓝苍穹,却是觉得草木皆兵、无路可逃。

「宋姑娘若不敢对首领动手,那就带着另外两名姑娘逃走吧!你若不信我所说的话,可在清晨时刻,查看首领那时是否正处于人魔交替的痛苦时候……」塔海长老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说道。

宋隐儿捂着唇,痛苦地干呕出声,脚步突然一个踏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宋姑娘,你在哪里?首领找你!」宋伦的声音从前方不无处传来。

宋隐儿一怔,停顿在原地,乱了手脚。

「我现在就过去。」宋隐儿很快站起身,拼命地深呼吸,小跑步地离开了此处。

塔海长老看着她的背景,唇边扬起了一道得逞笑意。

当年,他的妻子被前首领夫人选中送上祭坛时,他为了保住长老地位,忍痛送上妻子。多年来,每当其他长老含泪送上正室祭天之时,身为长老而得以亲自观礼的他,心里便会感到一阵安慰——

所有人的正室都要为了部落牺牲,不止他一人。

他也一直等待着拓跋司功娶妻,等待看到拓跋司功将正室送上祭坛的那一刻!

没想到拓跋司功却因为他的谏言,而卸去他长老一职,不但让他今后没有面子再待在部落,也断了他看到那些女子被送上祭坛火焚生祭的机会。

当年,拓跋司功欲废止一年一度的活人生祭时,他私下生祭了几名女子,才成功地阻止活人生祭被废止,那代表了他拥有阻止拓跋司功的能力!

所以,这一回,他要对拓跋司功进行的报复也一定会成功。

他要让拓跋司功尝到失去宋隐儿的痛苦——因为所有人都不该拥有心爱的女人,那些女人都该死,都该被生祭!

【第十章】

拓跋司功坐在帐篷主位,将已经议定的配送药材路线放在一旁,听着手下各自管辖四十多户的长老们报告着部落诸事。

这拓跋府里的建筑实则已与汉人并无两样,只有府里正中央这府议事大帐篷仍保存着,象征祖先游牧的精神。

「部落前晚出生一个孩子,出生时辰大凶,生下来连一声啼哭都不曾,他的爹娘很害怕,说到了晚上连鸡猫都不安宁,想说要将孩子祭天求平安。」多罗长老皱眉摇头。「可能也因为人心不平安,所以近来染上风寒的人也特别地多。」

「近来染上风寒之人变多,是因为天气严寒了,往年此时多半会有近百户染上风寒,这一回也不例外。」拓跋司功说道。

「可是,大伙儿都很害怕,因此想请首领指示该如何处理这事……」

「打扰了。」宋隐儿在宋伦陪伴下走进帐篷,议事声音顿时停止。

拓跋司功看着宋隐儿——

她并未如同平时一样走到他身边,只是笑嘻嘻地对着诸位长老说道:「各位长老早,灶房今天熬了神仙粥,吃了快活似神仙,大家有空去喝上一碗。」

「过来。」拓跋司功定定看着宋隐儿说道。

宋隐儿身子一僵,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们在忙,我不好打扰,一会儿再过来。」

拓跋司功黑夜般的眸子紧盯着她,直到她不得不抬头对上他为止。

「方才那件事就交给她,由她决定如何处理。」拓跋司功眯眼说道。

长老纷纷起身大声反对:「首领,此等大事怎可交给宋姑娘决定……」

「发生了什么事?」宋隐儿皱眉问道。

多罗长老上前,很快地说了下情况。

「你们疯了吧?那是一个无辜的孩子,那是一条命啊!」宋隐儿瞪着他们,恨不得口出恶言,把这些人全都痛骂一顿。

「那不一样!那是凶神,所以才让人人心不安啊!」多罗长老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他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凶神?若你们杀害了那个孩子,你们才是凶神!」宁隐儿大吼出声,瞪着眼前不知如何回应的长老。

她终于知道拓跋司功先前为何要致力扫除部落迷信了,此风若是不除,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闹得人心惶惶。

宋隐儿咬着唇,望向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的拓跋司功,一阵鼻酸却让她蓦地别开眼——

若依塔海长老所言,拓跋司功体内的魔性会让他想用杀虐来强大体内魔能量、操控人心,那他又何必改革这一切?

那是因为他也不想他体内的魔性凌驾人性,所以才做了这一切改革;为的是想减少杀戮,他才是有苦难言,最苦的人啊!宋隐儿握紧拳头,再度抬眼看向拓跋司功——

她决定站在他的身边。

「各位长老,」宋隐儿大步走到长老面前,大声地说道:「你们选出拓跋司功当首领,他让你们的日子变好了,代表占卜还是不如人治啊!至于那孩子,可能只是身子不舒服,先派个大夫去给他治病,再找人去看看孩子居住的附近,晚上是否有什么声响惊扰了孩子,才是最要紧之事。」

拓跋司功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胸口像是被人塞进一股热流,而那道热流在他寒冷体内流窜着,所过之处便要掀起滔天般剧烈的痛楚。

他知道这样的痛意味着什么——每当他体内残存的人性有所反应时,魔性便会反扑而上,叫嚣着想除去他的所有反应;如此天人交战的后果,让他身心俱疲,让他……

拓跋司功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下喉头那口即将喷出的鲜血,因为看见了宋隐儿担心的眼神。

此时,所有长老们一会儿看着宋隐儿,一会儿彼此互相对看着,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决定。

「宋姑娘所说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那孩子不爱哭,是个不会吵闹爹娘的好孩子,所以他铁定是来报恩的,你们若是随意处决了那孩子,他若是日后冤魂不散,诸位又怎么会有福报呢?」宋隐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长老们一听这话也有道理,纷纷点头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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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八百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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