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如今肖氏将这肮脏主意打到了铁板一块的大房头上,那岂不是惹人发笑?

「这肖玉珠竟敢算计远儿,真当我没长眼睛?」季氏心底不屑,怒意微动,面上反笑道:「她不是要送那远房侄女到爷们儿的床上去吗?好,我就助她一臂之力!」说罢,她又对女儿道:「你瞧着点,以後嫁了人,若是妯娌之中也有像肖氏这样拎不清的,便要把她的气焰往死里打压。」

沈兰池在脑海里一盘算,想了想陆麒阳家的那群亲戚,陛下、太子、二殿下、王爷、郡主……得了,她还是省省吧,真是累坏了。

「那哥哥那儿……」沈兰池问。

「庭远那日有个应酬,回来得要晚些。」季氏道:「至於肖姑娘那儿,就改个口,说远儿提前归家了,免得她畏畏缩缩,不敢动手。」

沈兰池点头,说了声「好」,过了一会儿又扯了扯母亲的衣袖,道:「若是咱们能将二房分出去,兴许能少诸多祸害。飞扬跋扈之人,只会拖累安国公府的名声。」

闻言,季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怜你年纪轻轻就要操心这等烦心事。娘也想将二房分出去,可是你爹不肯,就算他肯,这安国公府也会大变模样。如今庭远还未娶妻,你也还未嫁人,娘又怎麽忍心?」说罢,她叹了一口气,一副惆怅模样。

沈兰池有些奇怪,不过是与二房分开吃住,为何会影响到她和兄长的嫁娶之事?总不至於分一个家,她爹就不再是沈家的当家人了吧?

她很想问个清楚,但看她娘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她也不好再问。

母女俩便权当什麽都没发生过,日子照过不误。

到了灯会那日,沈庭远认真倒腾了一天的发冠衣袍,打扮得浑身光鲜,负手出门去了。

须知沈庭远不大喜欢自己的差事,平日在尚书手下领着个职,也只是混口饭吃,是以他总是换着穿几身差不多的石青蓝袍子,说是沉稳合身,从不花心思打扮自个儿。

然而这一回他出门应酬,不仅挑了身时下楚京流行的宝绸衫,竟还薰了香,真真是少见。

将长子悄悄送出门後,季氏有些欣慰地道:「这孩子平常从不与同僚走动,回来就知道闷着看书画画,如今倒是突然开窍了!」

沈兰池想起不久前兄长问起灯会时面庞微红的模样,脑海中忽而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念头——

兄长该不会是……以应酬之名,出门幽会去了吧?!

沈兰池在心里嘀嘀咕咕的,那头有下人来说,肖姑娘精心打扮了一番,已偷偷摸摸地到了藏珠斋。

藏珠斋是位在大房东南角的一处院子,一天之中有泰半的时辰都照不到太阳,阴森森的,因而没人愿意住,已空置了许久,偶尔才会有下人进去修剪花木。

前一日肖氏还仔细叮嘱了肖善芳,说大房规矩森严,要格外小心才是,可今日她却一路顺畅,一点儿阻碍都不曾遇着,顺顺利利地混进来了。

她在心底嗤笑道:姑姑这是被嫂子吓怕了,沈家大房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进了藏珠斋,肖善芳就叫身边的丫鬟去请沈庭远,「照我早上和你说的那样,就说沈二小姐崴了脚,要兄长背她回房去。若有人问起你是谁,你就说是沈二小姐院里的洒扫丫头。」

待肖氏给的丫鬟离去後,肖善芳重理鬓发,关了窗扇、吹熄烛火,又半褪衣衫,倚到了榻上。

四下里一片朦朦胧胧,叫谁也看不清她。

不多时,肖善芳便听到脚步声传来,顿时心底窃喜不已。她故作假寐姿态,不发一语。

门扇一开,一名高大男子跨了进来,依稀看到床上有人影在晃动,他脚步一阵迟疑,接着便想要离开。

肖善芳怕他反悔,立刻微带着哭腔低喊道:「别走!」

果真,那男子停下了脚步。

肖善芳见此招有效,又委屈地道:「有句话说得好,山有木兮木有枝,不知下一句是什麽?」

她知道沈庭远喜好舞文弄墨,特地学来了这句话,想要一展才华。

那男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未料到你也是个有文采的……也罢,这些年只纳过一房姨娘,如若是你,想必夫人也不会多言。」说罢,他便欺身而上。

肖善芳听他声音有异,不似沈庭远,顿时一愣。

未等她反应过来,房门倏地被踹开,外头灯火大亮,肖玉珠领着几个嬷嬷进来,大声嚷道:「嫂子!我就说这藏珠斋闹鬼,你还偏不信!方才我见着庭远侄儿朝这边来了,要是吓到可如何是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怪有什麽好怕的?弟妹特地来咱们大房,就是为了这鬼怪一事儿?」季氏一副见怪不怪模样,从容地领着一干下人进到了屋里。

灯火骤明,肖氏满心窃喜,转过身去,然而下一瞬,她的笑脸便僵住了。

但见那榻上肖善芳衣衫半褪,面上挂着未散羞红,而压在她身上的是沈辛殊,腰带已解了半截。

此情此景与肖氏的想像相差甚远,她惊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季氏见状,冷笑道:「什麽妖魔鬼怪,原来是二弟在此。」她扫一眼满面涨红、几欲尖叫的肖善芳,淡淡地道:「这不是肖姑娘吗?我记得弟妹最爱重这丫头,可不能薄待了她。既然她跟了二弟,那嫂子就替你做个主,让她做个贵妾,也去伺候二弟吧。」说罢,她领着一干下人飘然而去。

肖氏这才回过神来,她陡然摔了手里灯笼,又怒又骂,冲上去抽了肖善芳一巴掌,「我早该知道你是个野心大的!叫你去勾引沈庭远,你却阳奉阴违,趁机偷偷摸摸勾引我家老爷!」

肖善芳捂着脸,涕泪横流,哭叫道:「姑姑!真不是善芳做的,善芳不知情啊!」

只可惜无论肖善芳如何解释,肖玉珠都听不进去。如今沈辛殊与肖善芳在此被所有人撞了个正着,又是宽衣解带、同卧一榻这般情状,任凭楚国再如何民风开放,也不能随随便便让此事过去,这肖善芳必然要做个妾了。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辛殊见肖氏怒极,不悦地道:「她好歹也是你远房侄女,你这般不留情面,像什麽样子?」

「什麽远房侄女!」肖玉珠悔不当初,「不过是几十年前就分了家的外人罢了!除了都姓肖,一点儿干系都不曾有!」

然而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晚了。

待二房这几个人回去後,季氏心底恶心这肖氏的下作手段,立刻叫了匠人来,要在大房与二房之间砌一道严严实实的墙,最好只留下一扇挂了大锁的门。

这一回,沈辛固终於没再反对,默许让自己的夫人这般做了。

季氏虽叫来了匠人,却还是不解气,暗暗下定决心,为了一双儿女,便是抛掉了安国公府的荣华也要找个机会与二房分家。一家子乌烟瘴气,谁知道日後会惹出什麽更大的事儿来!

季氏既要出手,肖善芳的事儿必然会被处理得稳稳妥妥,沈兰池不用多操心,她哄了母亲小半个时辰,终於得空能去灯会上看一看。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最好她能找到兄长,看看他去灯会到底是要做什麽。

前世兄长奉父母之命定下了一位宋姓千金,这位宋小姐出身将门,父亲与镇南王交情深厚,有出生入死之谊,沈家大房让沈庭远与她订婚,也是看上了宋将军在军中的赫赫声望。

那时陛下与太子皆对沈家宠信非常,安国公府顺风顺水,被这富贵繁荣迷花了眼,他们都未曾料到,又或者说不愿去料到,楚帝与陆兆业的礼遇之下,实则藏着杀心。

那宋家女叫什麽,沈兰池不大记得了,她只知道那宋家女生得不错,有张惹人怜爱的脸。

娶宋家女必会招致楚帝猜疑,沈兰池并不希望兄长重蹈覆辙。

虽说那位宋姑娘确实长得对她胃口,容貌标致……哎,这种话不能想,不可想,不应想,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若是兄长自己有了心上人,那一切就好办多了。如她这样原本的「太子妃」都可以甩手不干,想必兄长甩脱一桩婚事也并不难办。

【第二十三章兄长的秘密情人】

沈兰池出家门时,灯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分。

月上柳梢,满街皆是人,嬉笑声不绝於耳,沿街摊贩起伏吆喝,蒸糕果饼的香甜气味弥漫着,飞起的屋角下垂着一排大红灯笼,倩宫纱里裁出一整圈话本人像,风一吹便似一盏盏转鹭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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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是只纸老虎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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