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何处(8)
妈妈由家人陪着,坐旅行车回上海了。
临走前她站在老屋里对我说:“真想在这个屋子里再住几天”
我说:“灶头还在,却没有柴;老缸还在,却没有水;大床还在,却没有被……”
妈妈无奈地笑了。
她也知道,这老屋只能看,不能住了,乡亲早就用上了煤气、自来水和卫生设备。
他们都纷纷拉妈妈去住,但我们一行人太多,会过分地打扰人家。
我和妻子没有跟着他们回上海,而是继续东行。
妻子说:“你的家乡比我的家乡好。
我们两人,行踪飘飘,不知何处停息,真该在家乡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反正你的笔也拍卖掉了”
她说的是,前些天北京一个慈善组织为了救济孤残儿童举行拍卖,王石先生捐献了他登上珠穆朗玛峰时穿的那件衣服,我捐献了穿越世界最危险地区时天天写《千年一叹》的那支笔。
主办者来电说,是恒基伟业的老总用不小的价钱买了我的笔。
于是,一批孤残儿童有了常年的牛奶和衣物。
这事,既让我高兴,又让我轻松。
我对妻子说:“真该落脚了。
我上次来时看上了一个地方,这次正好让你去核准”
我知道她会满意。
因为我们都认识一位已故的日本音乐家,他每年大部分时间住在一个冷僻的海岛,小部分时间在世间漫游。
她欣赏这种生活。
她果然核准了。
但是,那里没有房卖,只能寻租。
借住了一生,还是借住。
所幸那是真正的海岛。
从它到太平洋,没有任何阻挡;从大陆通向它,只有船,没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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