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第十三章(3)
……张立和我陪出版社的人到北京效外去玩……我本来想先给你打个电话,但手机没电了……我有多少年没这样醉过了,醉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我差点放火烧了那个鬼地方……罚我昨天喝醉了,罚我不给小乔打电话……乔英伦回想着,每一句、每一段、每一个词、每一个字,她想一下就笑一下,她蜷曲在房间里,四周黑漆漆一片。这个房间曾经亮着灯,从深夜亮到白天,窗帘昼夜紧闭,光线柔和温暖,它把两个相爱的男女关在这里,他们彼此说爱你、彼此做、彼此不知廉恥、彼此热烈、彼此痛楚……现在,她就坐在这个房间:她的房间、她的灯光、她爱的男人,而他明天就要回来,距现在不会超过十六个小时。她微微笑着,开始并没有发出声音,后来她听见哧哧的声响,她看不见窗外任何的物体,像受了伤的野兽一样呜咽。她为自己可耻,在耻辱之下甚至不觉伤痛,她丢了脸,上了当,她一边哭一边发出低低的吼声,她好像是在说我恨你,恨你,她的眼泪迸了出来,她为这泪水可耻,为什么要为这样的男人流泪?她拍打着自己的头,她想杀了这个可耻的女人。……我只是求一次机会……求一块免死金牌……男女不同嘛……大部份的男人都觉得爱和搞是两回事……她不用费力去想,往日的言谈中稍稍透出的支言片语、一句两句,全部涌了出来,她原来不知道,她为什么为它们暗自担忧,甚至每一次都会说出“一个和十个”来企图避免她担心的事情发生。现在她知道了。九月四号,他根本没有和张立在一起,也没有去北京的什么郊外。他在哪儿?干什么去了?她迅速灭掉自己残存的希望,她了解他,如果不是那个原因,他不会对她动用谎言!他说得那么天真、严肃、诚恳,她闭上眼睛,谎言像一记耳光,打得她火辣辣的痛,他用爱她作为谎言,而且说得她那么相信,说得她那样爱他。她拿出手机,拔了他的号码,电话一通他就喊:“喂,小乔,怎么了?”……“喂,你说话呀!”……她在一念之间差点挂断了电话,既然知道原因,为什么还要质问?答案不是已经摆在了眼前?她一面憎恨、蔑视着自己,一面还是张开了嘴唇:“喂……”“你想吓死我?”他的声音焦躁、沙哑:“你在哪儿?怎么了?”“你在哪儿?”她问。“我在火车上,”他说:“我今天就回来,已经上车了。”“你在哪儿?”她又问。“在火车上?”他停了一下:“你怎么了?”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水擦去,这个动作让她感觉像一个孩子。大概五岁或者六岁,她要哭都是在晚上,家中的灯光全部熄了,爸爸和妈妈也睡了,四周空无一人,除却黑夜和她自己。她蜷在床上,随便泪水流出来,抱着被子一角。她哭,有时因为病痛,有时因为父母的冷落,有时什么也不为,她就是想哭一哭。她不需要他的安慰,她没有习惯需要别人的安慰。她的声音在断断续续中透着冷静,在没有亮灯的房间,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酷加怜悯。她问他:“九月四号晚上,你在哪儿?”他停了一下,仅仅是几秒,但她已经感觉到了,他在想一个对策,她觉得可笑又可怜,他,方骆,在想一个对策,他要对付谁?“小乔,我爱你。”他说。……“小乔,我已经在火车上了,等我回来告诉你好吗?”……“下午你关机后我就去了火车站,最多还有两个小时我就到了,我当面告诉你好吗?”……“好不好,求你了亲爱的,好不好?”……“方骆,”她喊得有些拗口,听上去很陌生,她很少喊他的名字,她说:“如果你现在不说,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小乔――!”……“让我当面说吧!”……她挂了电话。他又打过来,她没接,他坚持不懈地打,她的手机不停地响,在黑暗中听起来很急迫,她想,有我那天晚上急迫吗?好吧,她冷笑了一声,听听他还能说什么?“喂,小乔,”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比较镇静:“你在家吗?”“嗯。”“你能保证一件事吗?”他的措辞很小心:“如果你保证,我就告诉你。”她冷笑着问:“什么事?”“听完解释,你保证在家等我。”……“你能保证吗?”乔英伦在黑暗中握着话筒,她轻轻地笑了,笑得既心酸又肯定。方骆,你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们都在朝着那个方向走。她笑着,现在,她不过是要他亲口说出那个事实,要他亲自来把勇气给她,她喘息着,但是声音听起来很镇静,她说:“好,我答应你。”他还是不了解乔英伦,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不了解。他不知道吗?他没有想到吗?每一次邪恶的眼神、咬着牙齿说出的话,那从来就不是玩笑的玩笑……她听着他的声音,他真的开始解释了。他果然是方骆,是乔英伦所爱的男人。刚开始,他解释的有些勉强,语句甚至不通,但是说着说着,他不仅说出实情,还把实情说成是爱的证明:九月四号的晚上,他知道小乔在等他,他知道她爱他,他也爱他,他们都彻夜未眠。她在等他的电话,但他睡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