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盅慈花幡然醒悟,原来他的意中人有婆家,如此说来,他是横刀夺爱呐。她眼珠一转,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妞儿你眼前就一个,瞎了你?。盅慈花不悦地抽回手指,最烦人的是,不知他喜欢的类型是圆是扁,竞争对手太隐蔽。
「蓦然回首已成空,如今我已怀上夫家骨肉,咱俩一刀两断吧。」她继续与何尚对梦话。
此话一出,何尚犹如从恶梦中惊醒一般,错愕地睁开眸。
盅慈花见他终於舍得睁眼,气哼哼一撇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瞧不起你。」
何尚不知所云,「我拆谁了?」
盅慈花顾着一份矜持,岂能坦言告白。她越想越气,火苗立刻冲上脑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干了何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问!」
何尚蹙着眉,「莫非我这几日对你做出不轨之举?」
你倒是不轨啊,等你毛手毛脚等得黄花菜都凉了。盅慈花自顾自生闷气,别别扭扭地问:「喂,惦记的那个女子长何模样?」
何尚指向自己,「看到自己便会想到她,所以无法不去想念。」
盅慈花顿感呼吸不顺,话说喜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大谈思念另一个女人,这种不适感非常可怕,令她无法不抓狂。
「你的脸色怎这般差,莫非被我传染上了?」何尚担忧地望着她。
盅慈花有火无处发泄,她愤然起身,踢桌子、踹椅子,叫嚣大喊:「没错,你是害虫、你是瘟疫、你是不治之症!从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语毕,她摔门而出,漫无目的地飞奔,当视线模糊了,才好让泪水畅快地溢出眼眶。记忆如画布浮现,跑回最初与何尚相遇的那一刻,其实她记得,那时她的心跳很快。
屋中,何尚虚弱地支起身,闷咳两声,套上外衣疾步追赶。他相信盅慈花的确是因某件事在气恼,但男人线条粗,也许只因为一句有口无心的玩笑话便刺伤了对方。
何尚在寺中找许久,终於在河畔找到盅慈花。盅慈花面朝河面,看不到表情。何尚本欲靠近,却听到她乱七八糟的哭腔唠叨声。
「你就是嫌弃我老,我其实还很嫩嘛,呜呜……」
盅慈花将一颗石子狠狠抛入水中,在何尚还未来得及制止时,她忽然脱光衣服,一猛子扎入微凉的河水中。何尚下意识环视四周,此时未过晌午,僧人们随时会到河边打水或洗衣。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尚站到远处呼唤盅慈花,但有病在身,声线略显沙哑微弱,似乎并未引起她注意。何尚唯有向前三步走,继续喊,但喉咙越发不听使唤。再走十步、三十步、百步,已走到河岸边。
盅慈花憋足一口气潜在水下「洗脑」一阵,当她探头换气时,正巧对上何尚一张清晰的脸孔。盅慈花双手护胸,惊慌失措地尖叫:「啊!你何时来的?」
何尚并未解释,转身背对,「上来再说,水里凉。」
盅慈花最受不了他对凡事亦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就好似你骂你的,他想他的,把别人激荡起伏的情绪看作一场自娱自乐的表演,戏看完了,他鼓鼓掌回家。
盅慈花拍打着水花,忍无可忍道:「我很生气!」
「嗯,为哪般?」他当然知晓,否则追来做甚。
盅慈花话到嘴边再次卡壳,大姑娘家家怎说清楚啊,你就不能分析一下啊。
何尚压住咳声,他是感觉盅慈花活在某种挣扎之中,别说她痛苦,他看着都难受,所以他断然决定,「若是我哪里做错,我先道歉。若是你不愿再交我这个朋友,我也绝不会勉强。」
盅慈花则听得堵心堵肺,她不过是说说气话,他还当真了是不是。
何尚反手将衣衫递给她,「先上来,我请求方丈帮你调房。」
盅慈花紧咬着下唇,心里话说不出,她真是憋得胸闷气短。他们原本是说说笑笑的朋友,虽然何尚时常戏耍自己,但一点不影响他们友好的关系,当友情被爱情所取代,这份纯洁的情感马上变了味,是她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宁可回到当初把何尚当弟弟看的那段岁月。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盅慈花吸了吸鼻子,故作愉悦道:「嗯,最好让我一人住一间,你肯定有办法……」
何尚沉默不语,两个人在一起为的是开心,她却不开心。
盅慈花爬上岸,慢条斯理擦身穿戴,而何尚绝不会偷瞄一眼,正直得令她心寒。
何尚见她先行离开,无奈地站起身,却顿感一阵眩晕。盅慈花听到身後发出异样声响,放慢脚步,尽量按捺回头张望的冲动,她紧紧闭起双眼,沉沉气,毅然决然离开,踏出艰难的第一步,把他的影子从生命中一点点抽离。
然而她这次错误的决定令重病的何尚在寒风中孤零零躺到半夜。直到夜深人静时,师兄弟们才在盅慈花的指引中,在草丛中抬出浑身滚烫的何尚。
盅慈花望着何尚苍白的脸,半跪在何尚床边,默默啜泣。
「花师弟,你明知小尚身体不适,还丢下他不管?」师兄愤愤质问道。
盅慈花无言以对,甚感歉疚,「你们都回去吧,我会照顾他。我发誓绝对寸步不离。」
师兄弟们见盅慈花认错态度诚恳,未再加以指责,纷纷离开。
待屋中只剩下他二人,盅慈花抹掉眼泪,沾湿巾帕替何尚擦身,从指间到胸膛一寸一寸擦拭着污浊,「对不起,我没料到你会晕倒,是不是让我给气的?对不起何尚……」
盅慈花喉咙哽咽,吸气的同时,泪水再次滑落,「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不想失去你。你喜欢听我叫你哥,我就给你当妹,别不理我就行。」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我总是对你乱发脾气,你偏不去想我为何无理取闹,说实话,我憋得真难受。但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折腾自己……」
几滴温热的泪水打在何尚手臂上,何尚指尖一顿,心也跟着揪了下,他并非故意不醒,只是在等她说出苦闷的源头。
盅慈花伸出五指在何尚脸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不由把玩他的耳垂,言不由衷道:「当初那女子看不上你,肯定是嫌你又瘦又矮,如今你再去见她,她非甩着哈喇子扑向你。」
何尚愕然,哪个女子?
「你也知晓御媚派穷困潦倒,所以我一心想嫁给雷腾云,什麽爱不爱的都是瞎掰,有银子才能养活几百口弟子。可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想霸占你,又想嫁给雷腾云,所以非逼你认我这个姊姊,很幼稚、很自私吧。」
重点,快说重点!
盅慈花抿了抿唇,趁四下无人,轻碰了何尚嘴唇一下,随後难为情地拧衣角,「听人说,把病传染给别人,自身便可痊癒,你传染给我好了。你不回答自当默许,那我再亲你一下……」话音未落,她嘟起小嘴,羞涩地盖在何尚的唇瓣上。
何尚感到舌尖的细腻萦绕着他的唇,轻柔迂回。何尚微微扬起唇,心中疑团终於烟消云散。
盅慈花则真心诚意地想遭染病,病从口出,当然是嘴对嘴最有效。只是她未想到,舌尖与舌尖相撞,甚至某人的舌头已探入她口中,她下意识推拒,一只大手却环於她腰间,在她惊慌失措时已将她整个人拉上床。
何尚一翻身将她压於身下,盅慈花心慌意乱,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如鼓击,喘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