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曾是那里的女主人,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令扬天总是交代给她,完全不插手干预她。
但她回不去了。
她觉得好讽刺,以前那个囚制住她,让她不断想要逃出去的地方,她现在竟然渴望想要回去。
在孙家的偏厅里摆了一架纯白色的钢琴,她听下人说这架钢琴摆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据说是一位女钢琴师出让,由孙法南高价收购的。
她得到了干爹的同意,得以使用这架钢琴,弹完了一首莫扎特的「月光」,低沉幽怨的旋律令她心里阵阵惆怅了起来。
忽地,她听见了门口传来了声响,心跳加快了半拍,飞快地回首却发现来人是孙法南,她的心一瞬间又沉了下去。
她站起身,轻轻地笑了,却在这时发现他的脸色古怪,「干爹,你有事吗?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
孙法南没回答她的问题,走进琴室,足足沉默了两分钟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静丫头,其实这件事情原本干爹是想瞒住你的,不过,最后我想想,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是……『他』的事吧?」只有在提到令扬天时,她干爹才会欲言又止,怕说错了话教她难过。
「对,这是个很令人震惊的消息,刚才,我得到一个消息,扬天他……他前几天开枪射伤了渊少,背叛『黑门』,成为『青龙门』的坐馆大佬。」说完,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一直以来对令扬天没什么好感,但这些年来见他为「黑门」尽忠效力,办事的能力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却没料到他竟然跟他的父亲一样背叛了组织,成为了「黑门」的头号大敌。
好半晌,官静冬无法发出声音,她被这个消息给彻彻底底震骇住了,最后,她走到了门口,坚定地回眸,「干爹,请你告诉我渊少在哪里?我想亲自去问个清楚,我不相信扬天会是那种人。」
「我没欺负他。」
「那他为什么要开枪射你?」
「陶陶,我说过了,这是『黑门』的家务事,我不能告诉你详细的原因,别扁着小嘴,看到自己老公平安无事不开心吗?」冷子渊抱住娇妻,就当她是一只撒泼的猫儿般安抚着。
「可是你这个人有前科,你从以前就很喜欢玩弄令大哥,每次都让他很生气,可是又不敢对你做什么。」范陶陶轻哼了哼,忍不住心疼地瞟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一眼,心里老还是觉得他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因为他冷子渊太爱欺负人了,就连她也是被他「欺负」来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冷子渊有点不太高兴自己的老婆胳臂往外弯,真是奇怪了,明明是他被射伤,被同情的人却是令扬天。
这时,龙齐敲门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随而入的是官静冬,她看见冷子渊臂膀上圈着染血的绷带,不由得拧起眉心。
「渊,静冬说她有话要对你说。」龙齐微微一笑,回眸问向官静冬,「你不信我的话,就自己亲眼看吧!」
「真的是他开的枪吗?」官静冬轻声地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真的是……卧底的人吗?」
「静冬妹妹,你跟了他那么久,还不了解扬天的为人吗?」冷子渊揉着妻子柔软的发丝,一语双关地问道。
官静冬似乎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却又不太敢确定,「他不是,他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听说他抛弃了你,你现在不是住在你干爹家里吗?你应该很恨他吧?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我……我与他之间确实有一段个人恩怨,但那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并不影响我对他的个人观感,我相信他绝对不是会伤害兄弟、背叛组织的人。」
「但他开枪射伤渊的确是事实,这你又该怎么说呢?」龙齐在她身后冷冷地开口。
「他不是。」她还是一口咬定自己的答案,没有丝毫更改。
「是或不是都不是你能够断定的,静冬,回去吧!这不是你能够插上手的事情。」冷子渊俊美至极的脸庞透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漠然。
官静冬就像碰了个软钉子,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告辞。」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她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冷子渊含笑的嗓音淡淡地扬起,「如果他知道你这样维护他,他心里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吧!」
她的身形在门口定了一定,轻浅地苦笑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龙齐扬唇微微一笑,「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信任他,就算是此刻,她依旧对她的男人深信不移。」
范陶陶伸出纤臂,紧紧地圈住冷子渊的脖子,存心要把他掐得喘不过气,「我也相信你,所以你对我说实话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冷子渊泛起苦笑,想办法把她这妮子从身上揪开,真是的!说什么相信他?她这心口不一的妮子!
他与龙齐相觑了一眼,两人的眼底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肃杀的气息……
两日后,「黑门」对令扬天发出了无赦令,这个命令一下,引起了组织上下不小的骚动。
「无赦令?干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官静冬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跑去问孙法南,她知道他一定清楚内容。
孙法南叹了口气,「那是『黑门』之中最终极的追杀令,从下令的那一刻起,所有『黑门』中人都可以对令扬天格杀勿论,只要谁能够杀了他,就能够得到组织的犒赏,甚至于能够得到所想要的职位,这对于很多中层的干部而言,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礼物,这次的追杀行动只怕……会有不少人加入。」
还没听到最后,她的血液就从头顶凉到了脚底,脑袋就像被炸过般一片空白,「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呓语了数句,急忙地转身就要出去,孙法南担心地唤住了她,「站住!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他身边。」
「你疯了!」孙法南被她所说的话吓了一大跳,「他现在可不比以往,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杀掉,你去他那儿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着。」她扯开一抹浅浅的微笑,白净纤秀的脸庞透露出无人能够改变的坚定意志。
「你……不准去!」
「我非去下可!干爹,你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到他身边去。」
「就算我以父亲的名义阻止你去,你还是不肯听话吗?」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敢肯定,但她是官瑜的女儿确是事实,她从母姓,从小就没有父亲,凭着各种假设,他一直将这丫头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官静冬左右为难地咬住嫩唇,半晌,她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对不起,我还是一定要去,一个女孩的心是她的父亲可以左右的,但一个女人的心,是她男人的。」
她的心早就属于令扬天的了!
就在她还心不甘、情不愿,心里对他有所怨怼时,一颗芳心早就许给了他,就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总是赌着一口气不肯对他说实话,说她爱他,用冷淡来报复他对自己的冷落,最后受到折磨的人却是她自己!
「你非得那么死心眼不可吗?」孙法南叹气,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
「我不得不,在我手上,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