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哎,我还能骗你,不光有钱,叔叔还做着官呢,听闻咱们笙儿学问好,那徐家也欢喜得不得了呢……」
母亲和舅母又在给自己物色妻子的人选了,这才消停了几天!
汪如笙脚步顿了下,攥紧书袋,神色阴郁地往外走。
回屋後,他摊开书本,一页一页地翻着,却读不进一个字,最後心烦意乱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彷佛一睁眼,白晓儿那双控诉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瞧。
相比汪如笙的烦闷,白晓儿心情却很不错,她特地去了卖食材的地方买了一大堆东西,打算回家倒腾新的奶油糕点。
买好东西,她抱着东西往回走,走到巷口,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致远,你怎麽在这儿?」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欢喜。
林致远的眉微皱,眸光在白晓儿脸上细细扫过,见她眼神明亮,嘴角含着淡淡笑意,这才舒展开来,「你还好吧?」开口便是这句。
白晓儿甜甜一笑,「我很好呀,倒是你,早上才回去怎麽一会儿又过来了?」她探头朝他药篓里看去,「咦,怎麽是空的?药都卖完了呀?今儿个倒是快。」
林致远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白晓儿微愣,就又听林致远接着道:「我听说你家里来人了,怎麽不来找我?」
他消息倒是灵通,这麽快就晓得了,不过他刚救了芙姐儿,自己怎好意思再麻烦他。
白晓儿告诉他,「林致远,你别担心,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汪如笙他答应帮我……」
话没说完,林致远突然握住她手腕,冷声道:「汪如笙?你居然去找他了?」
「我……」白晓儿被他眸中的阴戾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
林致远红着眸子,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白晓儿,你宁愿找他也不来找我,嗯?」他唇角挂着冷酷的笑,眸子浓深似墨,似有冰霜笼罩,显是愤怒到了极致。
眼前的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敏感孤傲的少年,而像一把出鞘的剑,锋锐、冷酷,未曾见血却寒意森森。
白晓儿一时就懵了,直至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才回过神,「你干什麽……放开,林致远你弄疼我了。」她神色惊恐,眼里噙着泪水,眼前的少年如此陌生,她害怕。
林致远眉微凛,默默松开了箝着她的手。
白晓儿飞快抽出手腕,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反方向跑,跑出几步却突然有人从背後箍住她,将她轻盈的身子抱起。
脚瞬间离地,冷冽的药香袭来,充斥着她脆弱的神经,几乎将她溺毙。
白晓儿挣扎,胳膊却被他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接着她娇小的身子被扳过,正对着他的脸。
下巴被一只手捧住,还未来得及惊呼,林致远冰冷的唇已经覆下,吻像羽毛一样轻柔,从她光洁的额头、轻蹙的眉心蜿蜒至娇嫩的脸颊,最後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温软的唇舌在她唇上辗转舔舐,缠绵又霸道。
白晓儿如遭电击,纤弱的身子颤抖着,又羞又怒又怕,他、他怎麽能……
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说出拒绝的话,然而唇一张,瞬间被他擒住。
他的吻不再像方才那样温柔,隐忍的慾念汹涌而出,倾刻席卷她敏锐的感官,燃起簇簇火苗。
此时此刻,白晓儿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被迫着承受这一切,直至这个绵长的吻结束,两人呼吸相抵之时,她才记起自己方才到底经历了什麽。
「为什麽要逃?」他拥着她,声音恢复了惯有的自持,清冷中带着淡淡的温柔。
他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待看到她微肿的唇瓣,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白晓儿委屈极了,吸着小鼻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林致远……林致远,你怎麽能这样对我……我才十四岁,还没及笄。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
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滑落,他方才那样待她,她真是怕极了。
林致远见她哭得伤心,伸手给她拭泪,白晓儿眼泪却像开了闸一样,越流越多。
前世今生,他哄过的女子唯有阿瑶,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他只得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乖,别哭了,女子十四……已经可以嫁人了。」
白晓儿瞬间安静下来。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所以你我方才算不得逾矩。」
白晓儿听了,突然抬头瞪着他,恶狠狠的,和老虎一样凶。
他居然说这样不算逾矩?他知不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若被人瞧见,他身为男子自然没事,可自己的名声就完了。
白晓儿气得不行,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往後退了一步,一脸防备地盯着他,她想质问他方才为何强吻她,可话到嘴边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落荒而逃之际,林致远拉住她的手,告诉她,「晓儿,以後不要再找汪如笙,你且记住,一切有我。」
白晓儿未答,挣脱他的手,飞快地逃离了这里,发生这种意外,她心里乱得很,需要冷静。
林致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墨黑的眸子微眯,突然间,他的脸变得苍白,那股熟悉的痛感席来,顷刻间就将他淹没,他一脸痛苦地扶住墙,手上青筋根根暴起,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这口气,再抬起头,只见玉白的额上俱是细密的汗珠,一道暗红血迹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显得分外妖异,他努力咽下喉间甜腥,扶着墙,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当白晓儿气喘吁吁地站在一品豆花门口,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买的东西落在了巷子口。
想起花掉的一两多银子,她心疼极了,想回头去找又怕碰上林致远,再三思虑,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她恹恹地推门进去,见黄湘玉已经穿戴整齐,正拿抹布弯腰擦着桌子,旁边还搁着一大盆水。
「婶儿。」白晓儿忙上前去夺下她手里的抹布,按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道:「你怎麽这麽快就起来了?大夫说明儿个才能下床,伤口要是裂开了怎麽办?」
黄湘玉笑道:「晓儿甭担心,婶儿的身子自个知道,哪里就有大夫说的那样严重,我这再躺下去,别的不说,身子骨都要躺散架了。」
黄湘玉是个勤快性子,起早贪黑惯了,这些天猛然歇下来,她简直浑身都不自在,今天趁白晓儿不在,她就下床收拾了下屋子,连带着心情都轻快不少。
「那也不成,这段日子婶儿还是好好歇着,这些活儿我来干。」白晓儿板着脸道。
黄湘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瞧见白晓儿面上异於寻常的红晕,紧张地问:「晓儿,你的脸怎麽这麽红,不是生病了吧?」说着,忙伸手去摸白晓儿额头,「呀,怎麽这麽烫?定是昨天夜里下雨受了风,这可不是小事儿,得赶紧找大夫来瞧。」
芙姐儿刚病了一大场,把黄湘玉都骇着了,为此她十分紧张。
白晓儿心虚地别过头,目光躲闪,「婶儿,我没病呢,是方才小跑回来,身上才发热,歇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黄湘玉半信半疑。
白晓儿低声道:「真的,若待会还不好我就去找大夫。」
黄湘玉这才信了,放白晓儿去做饭。
白晓儿心里存了好些事儿,白老太、林致远、汪如笙……桩桩件件,一个比一个麻烦,她越想越烦躁,拿蒲扇就对着灶膛一顿猛搧,火窜上来差点把饭都给烧糊了。
两人就着中午打包回来的菜吃晚饭,饭桌上,黄湘玉又说起白老太她们。
「晓儿,要不,咱们去找沈掌柜或是安夫人?这铺子是你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里头都是你的心血,可不能随意给了那起子人,婶儿替你心疼呀。」
白晓儿闷头扒了一口饭,想起汪如笙的话,便告诉她,「婶儿别担心,这事儿差不多解决了,铺子还是咱们的。」
黄湘玉又惊又喜,「这是真的吗?你是咋办到的?」
白晓儿刚想告诉她自己去找汪如笙的事儿,却突然想起林致远的威胁,又把话吞进肚子里,含糊其辞道:「这件事说来也不难,等她们走了我再告诉婶儿。」
黄湘玉以为是怕走漏了消息,也没多问,高高兴兴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白晓儿收拾了碗筷,烧了一大锅水,给黄湘玉擦过澡後,自己也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回。
待她擦乾湿头发,端着木盆子从屋里出来,天已经黑了,而白冬生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等着她。
「四叔,这麽晚了你怎麽还没回去?」白晓儿惊讶极了。
白冬生却一脸喜色,指着脚边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给她看,「晓儿,你要的东西俺给你找来了哩,你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