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却见钟无非在惊诧过後已伸出兰花玉指忿忿地朝她身边的桃花美男含泪指控,「表、表少爷,这麽俊的男子您竟然也忍心染指!」
九重天仙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桃花美男的额角抽了抽,云倾倾被梗在胸口的那口气呛到,一时顺不过气,剧咳了起来。
桃花美男风子寒自然而然地将手抚上她的背,轻拍着为她顺气,也不管此刻两人这姿势有多亲昵暧昧。
安沐辰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下,而後事不关己地移开。
唯有钟无非捶胸顿足,「表少爷,外人皆盛传您除了喜女色,也好男色,无非还不信,非和人辩个明白以还表少爷清白,没想到、没想到外人所传竟是真的。」
风子寒回头凉凉地睨他一眼,唇角一弯,笑得暧昧,「小无非,倾云这身子骨尚未恢复,表少爷最近寂寞得紧,今晚就去你房里挤上一挤吧。」
小正太钟无非立刻拢了拢衣服,惊惧地後退几步。
云倾倾抬起咳得通红的脸,狠狠剐了眼笑得一脸暧昧的桃花美男,他这话是存心让她这断袖之癖坐实了不成,这话出口,也不知道这一根筋到底的正太要怎麽个天马行空。
这一幕恰好落入安沐辰眸中,似曾相识的眼神让安沐辰不自觉地眯了眯眼,深思地多望了她几眼。
「奴才和表少爷是清白的,奴才年龄虽小,却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等攒够了钱还要回老家娶媳妇儿的,这位大哥如此诋毁奴才,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以後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奴才,这可如何是好。」云倾倾抬起一张呛红了的脸,委屈望向钟无非,誓死扞卫自己名誉。
「真的?」钟无非眨了眨眼,眼儿在她与风子寒身上逡巡,「这府里的丫鬟、老婆子都在说,这半个月来表少爷几乎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在你床前照顾着,甚至与你一同关在屋里几天没出来,也不让别的大夫靠近你那屋子。
衣食和药都是只让人送到门口,也不知在里面行啥苟、苟且之事。方才我们来时表少爷不也正忙着解你的衣服吗,如果不是被我和公子撞破,谁知道……」他憋红着黑脸,将话留了个尾。
云倾倾抚了抚突突直跳的额头青筋,低垂着头委屈道:「表少爷是大夫,奴才受了伤,自是表少爷照顾着。况且奴才那会儿伤得只剩下半口气,哪来的力气和表少爷行、行那苟且之事。方才,奴、奴才只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表少爷正要给奴才查看查看,正解着衣服,不想你和大公子出现了。」
「你看、你看,露馅儿了吧、露馅儿了吧,要是你有力气,不早和表少爷行那苟且之事了吗。」钟无非抓着了把柄,痛心疾首,「你说你长得这麽俊,要啥样的女子没有,怎就从了表少爷呢。」
云倾倾以手抚胸,免得再被胸口淤积的气呛到。
「况且你说若是你是被表少爷逼迫的也就罢了,你怎就自己倒贴去了呢。」钟无非继续痛心疾首地数落着。
云倾倾含泪瞪向他,眼含委屈不说话,一副受尽委屈却不敢言的样儿。
钟无非觑了一眼,看她那样,语气也缓了缓,「你也别觉着是我冤枉了你,你看表少爷手掌上那牙痕,这会儿还滴着血,是刚被你给烙上去的吧,你这表现就像一染了醋意的女子。」
如麻绳般绞在一起的两手搓揉得越加厉害,似是憋了许久,云倾倾才悻悻然地应了句:「是他自己咬的。」刚真不该为出心中那口恶气逞能。
风子寒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安沐辰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而後落在风子寒犹残存着血迹的牙印上,淡声开口,「子寒,既然倾云说扯到了伤口,你带他回去为他包紮一下,顺道将你手中的伤口也处理一下。」
「是。」风子寒应了声,朝钟无非眨了眨眼,笑得无比暧昧,「小无非,今晚记得等表少爷哦。」说完不顾钟无非含恨带惧的眼神,已拉着云倾倾朝屋子那头走去。
安沐辰目光平淡地望着一白衣、一蓝衣两道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在走廊转弯处,看到身着浅蓝仆衣,个子较矮小的飞倾云似是抬脚拐了风子寒一记时,黑眸有了些微的波动。
「无非。」他唤道。
「公子,有什麽吩咐?」
「去查探一下,这飞倾云是什麽来历。」
不出一日,钟无非便将飞倾云的消息打探清楚,来到书房向安沐辰详细汇报,「公子,据府里刘管事称,飞倾云入府半年不到,一直在马厩帮忙,专司喂养马匹的事。虽然模样长得挺俊,人也温顺有礼、做事勤快,但就是太过懦弱怕事,所以这半年来倒也安安分分地待在马厩里,专心照管府里的马匹。
本来除了後院里常接触的几个丫鬟、管事,也没几个人识得他,但半个月前因意外替二小姐挡了一剑,这才在府里名声大噪。」
安沐辰此刻正立在书桌前练字,听完钟无非的话仅是将手中的毛笔顿了顿,继而重新将注意力投回眼前摊开的宣纸上,「有没有打探到他是哪里人氏?」端详着眼前的宣墨,安沐辰头也没抬,淡声问道。
「据说是……北边西城人氏。」刻意停顿了下,钟无非边偷觑着安沐辰的神色,边小心翼翼地应道。
北边西城不稀奇,只是那个有胆让大公子吃瘪的「表小姐」似乎也是从那过来。俊脸潮红的大公子、咬牙让他关照云府养在深闺中的云三小姐的大公子,提到这北边西城,钟无非真真怀念那晚的夜色。
安沐辰正欲落下的毛笔停在了半空,眼眸半敛、神情淡淡,不知所想。
钟无非偏着头觑,觑不到,再偏头,却始终瞧不清他此刻眸底的神情,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有些不甘愿地将视线从自家公子脸上收回。瞥见毛笔尖上慢慢凝聚的大滴浓黑的墨汁,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墨汁已从笔尖剥离,在那幅已完成九成的书法宣纸上晕染开来。
钟无非心疼地望着那幅被毁的书法,捶胸顿足,大公子的真迹啊。
「无非。」淡淡瞥了眼被毁的书法,安沐辰轻轻将笔搁回案上,唤道:「你被派往西边蛮荒之地有半年了吧。」
无非眨了眨眼,小心肝儿抖了抖,不知自己方才偷瞧公子的行为是否又触着了公子的底线。忍着背上虚冒的冷汗,他诚惶诚恐地应道:「回公子,无非在二公子那正好待了六个月。」
安沐辰轻点头,视线在晕染开的墨迹上停了会儿,而後淡声吩咐:「无非,差人去给飞倾云通个信儿,就说为感谢他对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府里今晚特地为他设了宴,还望他能依时出席。」
「是。」盯着自家公子的侧脸,钟无非眨了眨眼,半晌才应道。对於自家公子的思维,他自认跟不上去。
宽敞明亮的厢房内,云倾倾百无聊赖地揉弄着身下的云锦薄被,趴躺在床上,撑着下巴盯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哀叹连连。
背上的伤在风子寒的妙手神医下已癒合得差不多,但因为整个剑伤从左肩下横跨到右侧腰部,为免挤压到伤口,这半个月来她只能像王八般这麽死趴着。趴了这麽久,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麽不该留的後遗症,比如不该瘦的地方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