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後来,紫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我们刚遇上程家小姐的轿子,汪家迎亲的队伍跟着放鞭炮,路上全是烟,瞧不见路。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的轿子过去了,烟也散了。芍药姊姊在前面开路,就派了奴婢随轿。」
听到紫苏随轿,白晓儿微微蹙眉,这几日她没让紫苏在跟前伺候,着实是对她有些看法,没想到她还是跟来送嫁。
林致远因上次的事恼了紫苏,她若是进了侯府的门,恐怕他会更不高兴,罢了罢了,今日先混过去,明日让管家带她回芜园,对於这样别有用心的丫头,不管怎样,她是不会留在身边的。
正想着,轿子果然又起了,白晓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觉得有些困,想着兴许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太早,不如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待会还要拜堂呢。
白晓儿很快便睡着了,她作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
梦到他和林致远成亲後,林致远仕途顺遂,位列三公,母仇得报,而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成为大夏第一富商。
还有她和林致远的孩子,一儿一女,都生得漂亮聪明,极其可爱。儿子学父亲一样进学,女儿跟着她学做生意,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公子,人已经送到了,我们的酬金……」
为首的轿夫摘下帽子,露出一头卷曲的红发,瞧面相并不是大夏人。
汪如笙掀开轿帘,白晓儿已经睡着,红色的盖头落到车厢中,露出一张露珠般皎洁的面容。
「做得很好,这是酬金。」汪如笙取出一只口袋向轿夫扔去。
轿夫打开,咧嘴笑了,他道:「汪公子果然爽快,以後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云十八……」
话未说完,自称云十八的男子突然低头,一把利刃从他背後穿胸而过,他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人就断了气。
暗卫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子,阴暗的眸子盯住其余几人,「公子,其他人留不留?」
「不留。」汪如笙淡淡吐出两字,抱起白晓儿往喜堂去了。
暗卫把玩着匕首,在轿夫几人尚未求饶之前,精准地划断了他们的脖子。
微风送来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花香,甜得古怪。
汪如笙面上始终带着笑容,他俯身吻了下心爱女子的鬓角,喃喃道:「晓儿,你终於是我的了。我说过,这辈子你是我的妻,我又怎麽可能放过你?」
侯府那边,新娘子已经进门,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了喜堂,林致远在那里等候。
满座宾客等待多时,见新娘子来了,都笑了起来,「新人终於来了,快拜堂吧。」
「听说新娘子生得像仙女,和新郎官天生一对,新郎官,你不如挑了盖头让我们瞧瞧。」
「想得美,新郎官对新娘子宝贝着呢,想瞧美人明儿再来。」
众人笑着打趣。
威远侯端坐在上首,看着林致远和新娘子牵着红绸,被人簇拥着走上前,表情十分严肃。
林致远是他的「嫡长子」,侯府承爵的第一人选,他今日要娶妻,侯府後继有人,自己这个父亲本应高兴才是,但想到林致远的生母,他怎麽都高兴不起来,看着眼前这张意气风发的脸,听着周围的恭贺声,他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问题简直成了他的梦魇。
林致远如此优秀,身上的光芒都盖过自己这个父亲,每次上朝、外出,只要碰见别人,那些人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不了解内情,不会知道自己面上笑着,心却像放在油锅里煎,他越出众,自己越觉得喘不过气。
「侯爷。」新人已经上前,管家提醒了威远侯一句。
威远侯回神,强迫着自己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林致远眼底的讥诮一闪而逝。
「今日你娶亲了,就是大人了,往後……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众人朝威远侯看去,心想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威远侯果真不待见前妻生的嫡长子。
当着宾客的面,父亲就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没有丝毫慈爱之心,若是自家有这样争气的儿子,还不得将他供起来,也不知威远侯吃错了什麽药?
林致远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弯着唇角,道了句,「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威远侯没吭声,他心里别扭,面上就撑不住。
朱氏在一旁见了,心中快意极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装作一副慈母的模样儿,「阿远啊,娶了亲就要懂事了,往後要和你媳妇儿一起好好孝顺长辈,你媳妇小门户出身的,不知道我们侯府的规矩,你作为夫君要多提点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婆母会好好教导她,一定会将她变成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朱氏这话说得巧妙,表面句句为了他们好,实际上讽刺白晓儿小户出身、不懂规矩。
林致远听了,面色顿时冷下来,「不用夫人费心,我的妻子由我来教导。至於夫人的那套规矩……等夫人什麽时候让祖母和父亲满意了,将管家权给夫人了,再来教导我们晓晓。」
「林致远你……」管家权被夺的事儿就这麽被林致远说了出来,朱氏顿时气得不行。
威远侯面色也不好看,毕竟宠妾灭妻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儿,别人心里要怎麽想他们侯府,林致远还真是不省心。
「行了快拜堂吧,别误了吉时。」
威远侯冷着脸,手一挥,林致远和新娘子伴着「一拜高堂」的唱声拜了一拜。
「二拜天地。」
两人又跪下拜了天地。
「夫妻对拜。」
林致远上前一步,新娘子也被喜娘搀扶着上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林致远眉头突然皱起,愣了一下。
拜完堂,新娘子被送入洞房,林致远留在前厅招待宾客。
龙谨言嘻嘻哈哈地和一帮贵公子划拳喝酒,却冷不防地被林致远揪住衣襟拉了出去。
「喂,我这不是怕你喝多了帮你招待客人嘛,你拉我出来做什麽。我还要接着喝酒呢。」
「别喝了,出事了。」林致远眸色冷厉,语句森然地道。
龙谨言还喝的不多,听闻此言,酒一下子就醒了,「出什麽事?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哪个不长眼睛的敢闹事,我去揭了他的皮。」
见他摩拳擦掌,林致远沉声道:「龙谨言,方才和我拜堂的不是晓晓。」
龙谨言大吃一惊,「你说什麽,新娘子被人掉包了?我说你别疑神疑鬼了,新娘子蒙着盖头你也看得出来?」
「我确定新娘子不是晓晓。龙谨言,你帮我看着点儿,我亲自去查,如果不能赶在明天之前找到晓晓,事情就糟了。」
这件事明显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要从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换走,事先一定有精准的谋划。
很快,林致远已经想到一个人来,「汪如笙!他也是今天娶亲,龙谨言,你借几个人给我,我要去趟汪家。」
龙谨言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怒道:「敢抢我兄弟媳妇儿,姓汪的这次死定了!」
时间紧迫,林致远没有时间浪费,在龙谨言领着一帮兄弟在前厅去挡酒时,林致远抽空去了趟新房,新娘子果然不是白晓儿,而且还被人下了药。
他叫来管家,管家将迎亲时遇上汪家花轿的事情告诉了林致远,他便更加笃定这件事是汪如笙干的。
没想到他表面装作放弃了,却使出这样的阴招,为了得到晓晓,他简直无所不用,跟上一世比起来,根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致远带人到达汪府时,汪如笙一袭新郎官的红袍,正在院中自饮自酌,他似乎早料定了林致远会来找这里找白晓儿。
「汪如笙。」林致远没有了往日的淡然,浑身夹裹着风暴。
汪如笙见了,只淡淡扯起嘴角,「你来了。」笑容中带着嘲讽,「比我想像中晚了不少,是不是娶亲的喜悦让你冲昏了头脑?」
「少废话,将晓晓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他神色阴戾,好像只要汪如笙再晚上一分,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拧断他的脖子。
「呵呵,你还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你以为你可以威胁到我?」汪如笙冷笑,「晓儿在我手上,我对她是势在必得。你若是想夺走她就请就轻便,如果你不介意你拿回去的是一具屍体的话。」
「你对她做了什麽?」林致远握紧拳头。
「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