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七章
钟延光一愣,颜色如常地把鹦鹉菜夹到碗里,道:「时蔬吃一些对身体好。」
苏绿檀嘴角勾起,夹了小半盘鹦鹉菜到钟延光碗里,道:「那你多吃点,身体棒棒。」
钟延光:……
饭罢,钟延光回了书房,苏绿檀则把明日吃酒的事吩咐了下去。
次日是个好天气,千里清秋,秋雁行空,园子里尚有孤花片叶,后山郁郁苍苍,凉爽舒适。
半上午的时候,苏绿檀已经穿上了一身银红缂丝大朵簇锦团花牡丹百褶裙,耳坠南珠,梳着高高的牡丹髻,头上簪着钟延光送的羊脂玉喜上梅梢的簪子,两边各一支金掐玉双头曲凤步摇,步摇上缀着珠玉流苏,脑袋一侧,流苏扫颊,活泼娇媚。
夏蝉取了一朵通草牡丹花进来,簪在苏绿檀鬓发之间,一时间看的呆了,笑赞道:「可真是人比花娇,天然好颜色,不需上妆了。」
苏绿檀唤了冬雪进来,也笑道:「上点儿淡妆更好看。」
冬雪便着手给苏绿檀化淡妆,薄薄施粉,微微涂朱,淡扫蛾眉,最后朱晕耳根,不胜娇羞。
两个丫鬟被苏绿檀美得挪不开眼,苏绿檀揽镜自照,一切妥帖了才算满意,她起身问道:「螃蟹跟酒菜可都准备好了?」
夏蝉禀道:「苏妈妈昨儿就让人准备了,早上来传话说,挑了三十斤螃蟹,都是二三两一只的,酒跟菜大厨房早起也备上了。」
苏绿檀微笑道:「那就好,咱们先去园子里瞧瞧。」
留了几个丫鬟看着院子,主仆三人一起去了花园的花厅里。
花厅的暖阁里,吴氏正在里边儿安排丫鬟摆好桌椅,她穿着碧青色的挑线裙,头饰简单,干净素雅。
苏绿檀上前去亲热地打招呼,她问道:「妹妹问过大伯母没有,她可会来?」
吴氏摇摇头,笑道:「婆母不来。」
大房老夫人韦氏除了没有削发,一颗心早已遁入空门日夜常伴青灯,深居简出,节俭朴素。也就中秋和年夜饭的她会出来走走,全蟹宴这种酒席,苏绿檀其实也猜到她不会来了。
苏绿檀笑道:「时候还早,我去荔香院瞧瞧。」
吴氏道:「这时候婆母诵完经要歇会儿了,你去正好正好陪她说说话。」
苏绿檀「嗯」了一声,把两个丫鬟留在这儿帮忙,便去了荔香院小佛堂里。
韦氏穿着一身素色袍子,形容清瘦,面色略黄,头发简单地梳起来,只用木簪挽着。
苏绿檀提着裙子踏进门槛,淡笑喊道:「大伯母。」
韦氏从椅子上起来,她个子也高,站起来同苏绿檀一般高,回以一笑,道:「听泽哥儿媳妇说你们今日要吃酒,怎么得功夫来我这儿了?」
苏绿檀走过去挽着韦氏的手,扶着她坐下,道:「还未开席,想着许久未来见您,过来瞧瞧。」
韦氏浅笑道:「我这儿有什么好瞧的,快快玩你们的去吧。」
苏绿檀从台子上取了三炷香,放在蜡烛上点燃,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祈愿夫君安康,太夫人长寿,阖家欢乐,便上了香。
从蒲团上起来之后,苏绿檀才笑着回话说:「本是为夫君平安归来才闹一场,少不得到大伯母这儿来讨个福气。大伯母,我这就走啦,您多多保重身体。」
韦氏点点头,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
人走后,韦氏盯着香炉的三炷香,对身边的妈妈道:「她是个聪明心善有悟性和佛缘的人,持誉是个有福气的。」
伺候的妈妈也低头笑了笑,韦氏一向待谁都淡淡的,对苏绿檀倒是有几分青睐。
苏绿檀重回花园的时候,三房的几个也都来了,吴氏的丈夫钟延泽早起在书房读完书,也赶了过来。
钟延泽眉眼颇似韦氏,淡然儒雅,长身玉立,因先看到廊下的苏绿檀,便过去行礼打招呼,道:「嫂子好。」
苏绿檀扭头一笑,道:「三弟来了,快进去坐。」
钟延光进暖阁走到桌前,又先后向刘氏和房氏打了招呼,语气比方才冷了许多。
刘氏不大高兴,指责道:「读书人怎么也不讲长幼有序了?长辈在屋里坐着,哪有先给同辈打招呼的道理。」
好好的日子这样挑事儿,苏绿檀头一个不答应,她也跟着进了暖阁,往刘氏和房氏那边看过去。
二人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刘氏上了年纪不提,已是人老珠黄,花败之期。房氏倒还年轻,穿着桃红的裙子,只是生育不久,身材还肥胖臃肿,颜色失了几分,即便刻意描画,却仍比不上苏绿檀娇媚可人。
苏绿檀走到桌前,秀眉微蹙,道:「婶婶是不是还要给我们讲一讲尊卑?」
苏绿檀是一品诰命夫人,刘氏是个什么?不入流的七品武将之妻,连个诰命都没有。要讲尊卑,她还得向侄媳妇低头呢。
这一下,刘氏表面总算老实了,心里却还不大舒服,暗地里掐了房氏一把,转移话题道:「延轩怎么还没来?」
房氏目光一滞,道:「他说要回来的,估摸着快了吧。」
刘氏又问道:「延轩这几日不是闲赋在家,今早出去做什么了?」
房氏笑道:「这两日宝哥儿睡的不大安稳,奶娘说孩子没事,二爷就给宝哥儿求辟邪的红绳去了。」
提到了孩子,吴氏倒是听的仔细。
刘氏挑眉笑道:「延轩待你们娘俩就是好。」话锋一转,望向苏绿檀道:「绿檀,听说这些日侯爷都很忙,日日宿在书房,都不回荣安堂了啊?」
单单提起钟延光这事倒也没什么,拿出来跟钟延轩两个比较,就很打脸了。
不过苏绿檀从来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人,她娇娇一笑,到吴氏身边坐下,道:「侯爷立马要到五军都督府上任了,哪有不忙的?能者多劳嘛,无能的人总是要闲一些。」
刘氏面色一僵,笑都笑不出来了,她的儿子没出息哪个不晓得?还用苏绿檀特特提出来说?
房氏作为三房媳妇,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又一心想着讨好婆婆,索性跟苏绿檀两人对上了,她回嘴道:「那都是男人们的事,要我说女人呐,还是枕边人知冷知热的才好,夫妻两个再生育了孩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比做玉皇大帝还快活。要不怎么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这一番话得罪的可不止苏绿檀一人了。吴氏嫁进来也有一年了,肚子里也是没有动静,韦氏虽然不逼迫磋磨她,旁人的闲话也是难听的,她失落地低下头,钟延泽悄悄握上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苏绿檀眼神凌厉地看向房氏,打量了她一眼,盯着她头上的簪子道:「这鎏金簪子妹妹戴的也有两年了吧?怎么褪色了还在戴?二弟这般疼你爱你,没给你置办新首饰?哎呀,我怎么记得,前儿还看到你屋里那两个宠妾都戴上了金绞丝虫草簪?」
房氏的簪子并没有褪色,苏绿檀也没有看到过红紫堂俩妾侍到底戴没戴金簪。
房氏生育孩子,钟延轩哪里素得住?前后纳了两个小妾,一个清秀乖巧,一个貌美出挑。
苏绿檀知道钟延轩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异思迁,本性难移,房氏又善妒,所以她笃定自己肯定没猜错,钟延轩的银子没准儿都花在了两个妾侍的身上。
房氏气得脸孔发白,她生完宝哥儿不到一年,身材还没恢复过来,丈夫这一年来在她房里过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苏绿檀瞧着房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全部猜对了。论牙尖嘴利,她从来就没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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