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参谋本部(3)
想使参谋本部军官能够懂得政治情况的企图,又受到了两个因素的阻碍而完全失败。第一是参谋本部的传统使得他们的兴趣集中在纯军事的方面;第二是希特勒对于国家的统治,是采取一种“门罗主义”,他把每一部门的工作都完全分开,不让彼此之间有交换接触的机会。这样就显得他一个人的地位特别的重要,可是对于整个德国而言,这就是害莫大焉。
参谋本部中年轻的一代,对于这种局势的紧张程度,其感应力要远比老年人强,而且自动尽可能去寻求最好的解决方法。他们这种积极的态度却并不为他们的长辈所认同。年轻的人认为时不我与,所以不惜与老年人唱反调,他们感觉到这些传统精神的代表人,是想使他们降低演化的速度。
也就是这种顽固不化的传统观念,才使参谋本部与希特勒处于对立的地位,而造成了他对于参谋本部的不信任,在长久时间之内,遂形成一种摩擦,对于战争的进行,构成极严重的影响。
一个理想的参谋本部军官应该具有下列各项美德:忠于自己的信仰,机智,有节制,有牺牲小我的精神,具有强烈的个人信念,并且有才能将这种信念告诉他的指挥官。假使指挥官已有定见,而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他们应忠实地执行主官的意见,一切都以合于主官的愿望为原则。他应该完全了解部队的需要,并且倾全力协助他们解决各种问题。他对于战略战术、技术等等问题,都应有相当的了解,在技术方面,他固然不一定要太注重细节,但是他的知识要以能够把这种技术上的发展,和战场上的作战指挥,互相配合为原则。
当然,一个参谋本部军官,也一定要具有一切军人所应具有的道德,例如:勇敢、决断、责任感、应付的天才、身体的忍耐力以及相当的勤勉。
每一个参谋本部军官都应该照正常的规定,到部队中去工作,或是在他自己原先出身的兵科,或是在其他的兵科,这才可以使他多获得实际的经验,以供未来业务上的参考。关于这一方面,德国陆军在战前的最初几年中,实在距离理想太远了。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凡尔赛条约的限制,使当时参谋军官极感缺乏,所以无法实行轮换的制度。以后在战争期间,这种情形就更为突出。因为许多高级人员都不希望他手下有经验的参谋被调往前线,而使他们的工作产生了障碍。这种恶例是由OKW和OKH所首创的,其中有些幕僚人员在前后六年的战争期间,根本没有上过一次前线。
也许参谋本部制度的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其中所有的成员,都受过一种训练,使他们对于事件的分析和判断,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是依照一种固定而统一的体系。以这种反应的统一性为基础,就可以希望使一切的决定也具有广泛的统一性,法国称它是“思想上的统一”。参谋总长并没有指挥权力以来实现他的意志,却可以希望由于这种整个参谋本部军官团在思想程序上的一致性,而使他的影响力贯彻到全体陆军的每一个参谋。此种意识上的一致性,使得参谋本部的军官团构成了一个特殊的“参谋通迅频道”(Generalstabsdienstweg),这种现象当然不见容于希特勒。
参谋本部的战略观念,并不应以某种固定硬性的原理为基础,而应该配合政治局势的变化,以及未来新兴的各种任务。德国在地理上的位置恰好在中欧,四面都是强邻环伺,逼得它一定要研究几个战场上的作战问题。同时这种作战也一定是以优势的敌人为对手,所以对于这一方面也应详加研究。旧德国参谋本部的战略思想,主要的是大陆性质。但是由于空军的加入,表示渡海作战的问题应该加以更多的考虑。可惜这个事实却始终没有获得明确的认识。
由于可能是同时跟几个敌人作战,所以在战略上必须有一个主从之分:在次要的战场上取守势,而在主战场上取攻势。所以接着又面临一个问题——如何把这个攻势由第一战场移转到第二战场。
由于我们的资源太有限,逼得参谋本部一定要研究速战速决的办法。由此就引发使用各种形式的“摩托化”的问题。由于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曾经收到速战的效果,所以我们的敌人就为我们创造了一新名词:“闪击战”。
由于地理上的限制,德国总是被迫必须采取“内线作战”的方式,而在这种作战中,一定要攻守相间。施里芬曾经这样说过:“欧洲现在已经是一个家庭,假使在家庭里面发生了任何的冲突,那么其中任何哪一个人都很难置身事外的。”所以德国在每一次的冲突中,都是甘为戎首,这并不是说他们要比其他的民族,更为好战。这种冲突在长久时间之内,是无法避免的,德国的政治家和军人总是常常要面临这种难题。因为他们的资源太有限,所以只有尽可能企图速战速决,绝对避免长期的消耗战,和第三国的干涉。这个问题的解决就足以显出俾斯麦的政略和毛奇的战略,实在是高明,而为后人所不及。
在1918年战败之后,共和国的陆军还是完全由旧帝国陆军中的军官们统率,因为事实上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这些军官们虽然并不赞成共和国政体中的一切改变,但是却还是准备为魏玛共和国服务。他们牺牲了许多的特权,和许多可爱的传统,其目的只是为了爱国家,希望阻止**的威胁侵入德国。魏玛共和国却始终没有能够将这种临时的结合,变成正式的婚姻。在新政府与军官团之间,始终没有建立起来一种互相信爱的真正感情。固然当时的国防部长盖斯勒尔博士(),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曾经努力于这个问题,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这个事实的重要性,就是使军官团以后对于纳粹党的政府,也采取同样的态度。固然不错,魏玛共和国时代的政府,在内忧外患的压迫之下,对于军方还是极尽优待之能事,但是他们与军官团却始终没有能够发生密切的联系,并且也没有为军官团建立一个政治上的理想目标,所以军人和新的朝代始终是貌合神离。再加上泽克特的冷静态度,更使军官团对于政治完全置身事外。当时的参谋本部(只是一种具体而微的机构)也就是抱着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