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知道是因为什麽,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一直没有找来,这附近也没有村子,更是没人发现他们。虽然一身狼狈,还没能洗澡,但这样的日子两个人都过得非常平静,叶闵翎也渐渐开朗了许多,还时不时打趣玉芙裳一番,逗得那所向披靡、战斗力慓悍的玉芙裳面红耳赤。

两个人在这深山里过着最原始也最没约束的日子,饿了就吃些山果、野味,虽然不敌宫中大师烹饪,却也是想吃肉吃肉、想吃菜吃菜,还有最最新鲜的饭後果点呢。渴了去河里取些清水,没了大雨的冲刷,那河水便恢复了最初的清澈,水的味道清甜可口。

累了就去土洞里睡上一觉,玉芙裳隔天会换一换里头的树叶以保持清洁。闲得慌的时候两人就跑到河潭上玩些游戏,这两人对那些小孩子玩的游戏都很是热衷,大抵是幼时没什麽机会玩吧。

这地方真的好,有吃、有睡,没阴谋、没诡计,也没那些让人累心费神的事情来叨扰。虽然伤已经好了许多,却一直都没人提回去的话题,这彷佛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可以被随意抛弃、被一直遗忘,但是,那可能吗。

这一天,玉芙裳抱了一包桃子回来。叶闵翎坐在洞门口,返身往背上的伤口上涂着药。只是那道疤太长了,很多地方他怎麽都构不着。玉芙裳神色颇有些异样,将桃子放进他怀里後夺过了他手中的药膏。

他原本就生得有些瘦,经过这一场变故便更瘦了,他皮肤又白又乾净,在阳光之下还微微泛着些光,除了那道又长又可怖的骇人疤痕。

手指抚过那疤痕,若是没有这一道痕迹,这该是个多麽美的背,弧线优美、肤质细腻,只看了背影就让无数情窦初开的女子难以忘却,待他娶妻生子後可以让妻子依靠,可以背与他一样乖巧的女儿去街上玩耍。

他原本应该有一个宁静又和详的生活,一切都被她搅乱了,可是那样的伤疤已经留下来,就算最终痊癒也会留下痕迹,他没办法忘,她亦不能。

「我要逃走了,你……随我一起吧。」她说。这是一个邀请,却更像一个誓约,你若愿意,从此白首不相离。

冰冰凉凉的手指在背上滑动,叶闵翎喉头哽咽,不随你走,我还能去哪里,「嗯。」那样的回应也同似一个誓言,千山万水,生死艰难,不弃。

两个人沿着河水一路往下游走,因为叶闵翎需要休息便走走停停,倒也不辛苦,三天後,他们见了到第一个村子。

玉芙裳偷来两套衣服,走时还顺走了农户锅里正蒸着的馒头。叶闵翎知道後默默地从人家窗户里扔了一截玉石进去,他身上的东西丢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支束发用的玉簪,他把它掰成了几截留作备用。

换去了那一身狼狈,二人装扮成了农夫的样子,只是一人唇红齿白、英俊耀眼,一人娇小玲珑、一身贵气,任谁看了也很难把他俩与农人联系在一起。

玉芙裳一路都很小心谨慎,所到之处能不与人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所过之处也尽全力抹去痕迹。叶闵翎觉得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关於逃亡她似乎很有经验。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玉芙裳主动向他作了说明,她逃亡的计划从七岁时就开始计划,这中间也行动过许多回,只是没有一次成功。

至於那些野外生存的技能,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她被接回正宫生活之前曾受过专门的训练,她的师父是位大内高手,却在暗地里替人训练着一批死士,当然与那些死士相比她大约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她是公主,可是在那个不变得强大就会被杀死的地方,她一点都没受到优待。

後来她被送去了皇后身边,替皇后打听一些事情,替皇后背一些黑锅,也替皇后杀一些人。那群曾与她一起被训练出来的死士有的成了大内护卫,有的被遣派去了权臣府上,还有的像死了一般消失在了光明的世界里,她知道他们成了暗卫。她自己也是暗卫,只是身在明处。

如今她正在做一件暗卫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稍有不慎,她以及身边这个选择了与她一起的男人都将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重见光明之日。

两个人一路乔装打扮走了大半个月,这一趟走的多是些偏远的小镇,并未遇见追捕的人,不管是哪路人马,明的、暗的都没出现。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很小心谨慎,一路隐姓埋名,扮夫妻、扮兄妹、扮主仆。

玉芙裳顺官员财阀的钱顺得很是得心应手,叶闵翎总觉得不妥当,可他那玉石也只有那麽一点,完全不够补偿,最後他看公主殿下用得那麽心安理得,也跟着被同化了。

从一开始的悄悄还回去,到後来的沉默、许可,再到如今主动给她提意见说只偷银子更容易销赃。如此可以见得,教养一个这麽单纯善良的人可能要花许多年的时间,可要带坏他仅仅只需要半个月。

走了近一个月的山路,两个人终於来到了一处稍大点的城市,不过这座城市可是真真的不安宁。

二人进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可城门却大开且没有一点要关的意思,大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大部分的商店也都关门插锁,不知道在防什麽。

他们找到一家正准备关门的客栈,进去的时候还吓了那店小二很大一跳,最後见他们一个瘦弱少年、一个娇小女子,再加上小费给得丰盈,这才让进了门。大堂里坐了稀少的几个人,见他俩进来也没什麽反应,倒是玉芙裳视线扫过那几人的手脚,不由脸色沉了沉,这里莫非是……

叶闵翎这几日伤口在结痂了,心情变得很好,饭也吃得多了。与他的慢条斯理相比,玉芙裳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见他吃完第二碗还要去添,便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沉声说:「够了,还吃。」

叶闵翎吃痛地缩回手去,扭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玉芙裳无视他怨念的眼神,抓了一个包子塞到他手里,便拖着他往楼上走去。她若猜得没错,他们定是误打误撞到了那个特殊的城市。

她曾听师父说过,大玉王朝一统多年,外无战火,内少匪寇。只是这麽大的一个国家必然会有一群好武擅斗的人存在,而这些人有的喜欢低调地隐姓埋名,四处游历,也有的人高调嚣张总爱与人争个高低。

随着几百年的沉淀积累,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默认了一个地方为这些人的据点,那就是唯一一个江湖势力能压制住官府武力的地方,浮屠城。

玉芙裳拉着叶闵翎快步往楼上走着,刚踩上二楼的地板,楼下原本安静吃着饭的两个中年壮汉突然就掀翻了饭桌,稍瘦的那人刷的一声抽出随身的佩剑,另外一人则单手提起了那四方的大木桌。

叶闵翎先被吓了一跳,随後却好奇地直回头去瞧。店小二缩在柜台下面,一个劲儿地骂爹骂娘,即便如此却极有经验地取了个铁缸罩在了自己头上。玉芙裳沉声咒了一句,拉着叶闵翎走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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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夫娘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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