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给我一支烟

保卫科的两位老师将萧封拷着，按在了保卫室的凳子上，开始审问起来：“萧封，为什么要带凶器进校园行凶抢劫？”

萧封也许看香港警匪片看多了，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警官，我拒绝回答。我要见我的律师。”

保卫科的老师哭笑不得：“萧封，这是大陆，不是香港。见律师可以，不过首先得坦白从宽才行。”

萧封虽然长得高大，可却是个外强中干，没有什么力气的纸老虎，平时完全是手下的一帮酒肉哥们在撑着。那些哥们大多比他高一两届，到了高三都改邪归正了，一个个考上了大学或者从军离他而去了。现在孤家寡人留在补习班的萧封已经变成一个光杆司令了，昔日的风光不再。

补习的第一年，学校的保卫科他自己也记不清来来回回、进出过多少次了，每次都安然无恙。今年是高五了，这次是他自己被扁了，而且还没有伤到别人，他寻思应该不会出问题，出去是迟早的事儿。

“警官先生，我没有犯罪交代什么啊？谁看见我拿凶器了，谁看见我抢劫了？证据呢？”萧封阴阳怪气的说。

“萧封，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狡辩么？”一个老师拍着桌子严厉喝道。

“老师，你态度好点行不行？我还没有吃饭，没有力气交代。”萧封摸着肚皮油嘴滑舌地说。

“吃饭可以，必须先交代清楚。否则就别做梦！”

“坦白从宽，把牢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可不是吓大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给饭吃，就不说，公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萧封非常傲慢无礼。

“你这兔崽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好吧，正好我也没有吃饭。牛科长，麻烦您去饭店弄两个盒饭来。”马老师掏出十块钱，递给马科长。

“这哪行呢？我去买就是。”牛科长将马老师的手挡了回去。

牛科长出了保卫科，马老师一个人继续和萧封耗着：“小子，你都高五了，能不能成熟点？你舅舅和我是战友，79年一起参加过自卫还击战，出生入死的那种好兄弟。他很希望能够你考个警官大学，如果你将来想进我县的公安系统，你舅舅会给你想办法的。”

“哼，我吃不消，警校太严格了，还不把我给整死。公安局我才不稀罕，我要上武汉大学国际贸易系，赚大钱。马老师，你懂的。武汉大学的毕业证，掷地有声，当当当的响。”萧封唾沫四溅，越说越激动。

“兔崽子，公安局可是好单位哦，我做梦都想进去……”

“今天你放我出去，我跟我舅舅说合说合？”萧封和马老师套近乎了。

“不了，不了，你舅舅有他的难处，进公安局还得县五大家领导的签字。”

“没事，我舅舅一句话的事情。不过你得准备点钱，放点血，请五大家领导吃个饭是必须的。”

“你们两个说啥呢？”牛科长提着两个盒饭进来了。

“没说啥，萧封他已经承认错误了。”马老师笑着说。

“不会吧，他那个犟脾气我还不知道。”牛科长不相信。

“科长，我烟瘾来了给我一枝烟好不？”萧封打着哈欠。

“不行，学生不允许吸烟。”牛科长不理睬。

“我都承认错误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萧封烟瘾犯了，倒豆子一般的开始交代了，“今儿都是我的错，匕首是我的，我认了。敲诈勒索是假，争马子才是真……”

萧封一口气将事情起因经过全部说清楚了，哈欠连天：“科长，现在可以给我一支烟了么？”

“哎，看你有悔改之心，今儿就破例吧。马老师，给封少爷一支烟。”牛科长向马老师使了一个眼色。

“不好吧？科长。”马老师极不情愿，给学生发烟多没面子。

“就我三个在这，我不说出去，谁知道？牛科长、马老师，我保证不会说的！”萧封举起带着镣铐的手发誓。

“放下你的手，既然牛科长都说了，你就给你烟好了。兔崽子，下不为例。”马老师从他的烟盒倒出几支，递与牛科长、萧封，一并点上，而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谢谢科长、谢谢马老师。”萧封接过烟，猛吸几口，眉飞色舞，“烟是个好东西，和气草，我喜欢！有烟就有朋友，有烟就有江湖。”

“萧封，这是学校，不是什么江湖。”马老师轻轻踢了萧封一脚。

“老师，刚刚才给我点烟了，这会又踢我干什么？你不想去公安局了？”萧封恶狠狠的瞪着马老师。“

“想啊，但这会不想，你的问题很严重。我和马科长得想办法，怎样为你开罪。”

“哦......”萧封举起被烤着的双手，站起身给老师们一连鞠了三个躬，“那就多谢了，二位老师的大恩大德我萧封没齿不忘。”

“坐下！”牛科长板着面孔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学生重在教育，没有教不好的学生，我一直这样认为的，马老师，你说对不？”

“对的。那我这会就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要萧封的舅舅过来一趟？”

“无需动用政委，不是还有校长在吗？这么小的一点事情我们两个摆不平，其他老师还不会把我俩给看扁了？”

“老师，饭都快凉了——”萧封望着桌上的盒饭，直咽口水。

“呃，我只顾说话，差点忘记了。”牛科长这才想起他自己也没有吃饭，肚子有点饿了，端起盒饭就吃了起来。

“牛科长，我也没有吃中餐呢！”萧封见牛科长并没有立即给他拿盒饭过来，有点儿急了。

“等我吃完了再说，你先反省反省一会儿再说......”牛科长一边嚼着肉块，一边说。

“牛科长，我都交代了，还不给饭吃，我可是你的学生啊！”

“不行，说了反省就得反省！”牛科长这回牛脾气来了。

“牛科长，就把饭给他好了，我看他也有悔改之意......”马老师拿起盒饭，准备递给萧封。

“放下，马老师！你可不要犯原则性错误哦。”牛科长说一不二的，“刚才给他烟抽都迫不得已，校长要是知道了我们两个肯定会挨骂的。”

“我要吃饭！不给我吃，我就告诉我干爹，说你们两个给我烟抽。特别是马老师，还亲自给我点烟了。”萧封慢慢吞吞的说。

“说了不给就是不给！空口无凭，校长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呀？这几年他差点都被你给气死了。这次给你个留校察看处分，就是烧高香了。”牛科长可不是马老师，一心想着进县公安局，他都四十好几了，不屑于去求战友帮忙。

萧封一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学校大错常犯、小错不断的“光荣历史”，经常在学校集会露脸，要不是碍于舅舅的面子，他都不知道被开除几十次了。自己不但没有给干爹长脸，但是也不能打脸啊。萧封此时脸上火辣辣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一中是一所完全制中学，全校师生有3000余人，学校的食堂并不大，也没有正规的餐厅供学生就餐。学生打好饭菜后，便三三两两地来到食堂外面的水泥路边的树下，吃完后再把碗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学生的碗筷都是自己带的，平时都放在宿舍里，吃完后再带回去。

食堂里平时都有五六个菜，有素的也有荤的，学生可以根据自身的经济条件来选择饭菜。当然了，如果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到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去吃，学校不反对。总之，一中的管理还是人性化的，比较松散、比较自由的。

对于像西野这样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又比较差的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能够每天吃到不同的下饭菜，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根本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西野还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学校里的食堂是只做饭不炒菜的，学生们平时吃的菜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装在一两大一点的罐头瓶子里，一吃就是一个星期。这种从家里带来的菜，在冷天还好，几天也不会坏掉，如果是到了热天，很都菜装在罐头瓶子里，要不了两三天，就会发霉变质，吃了就闹肚子。

于是，到了那样的季节，学生们吃得最多便是酸菜，如酸萝卜啦，酸豆角啦，酸辣椒啦，等等等等，还有的就是往年做的干菜，如干辣椒，干豆角，腊肉等等，炒这些干菜是一点水都不能放的，要是一放水，那照样会长霉的。总而言之一句话，那些菜就是以咸、辣、酸为主要特色，而且因为家里穷，还带为了太多。

西野读了三年高中，吃得最多的还是酸菜了。一个星期下来，也就是那一罐头瓶子装的酸菜，每餐一点点，还得提前计划好，要不然还没到星期六，菜就没有了，那就只能吃光饭了。也许，正是因为那六年吃的酸菜实在太多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西野只要一看到酸菜就反胃，就吃不下饭，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晚餐的时候，西野从食堂里打了饭菜出来，正好遇见图龙也从食堂出来了。

图龙一看，西野和自己一样打的也是两样素菜，便笑道：“你也是素食主义都呀，我这人，天生就不爱吃肉。素菜营养、健康，绿色食品。”

西野看了看图龙弱不禁风的样子，心想：“还健康呢，都瘦成这样了，还健康？”不过西野并没有当场说破，像自己这样的农村来的穷孩子，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哎，你艳福不浅啊，有那么个美女做你的同桌，心里美得不要不要了吧？男女搭配，学习不累啊！快说说，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一见钟情啊？”图龙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挤眉弄眼。

“去死吧你，都什么年代了，还一见钟情。你不也是和美女坐在一起吗，我看你和她有说有笑的啊，敢情是情投意合了吧？”西野自认不是轻易吃亏的主，知道图龙旁边坐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女生，便故意说道。

“就她？那么矮，那么胖，我能和她是一类人吗？你也不看看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今天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好不好。”图龙一见说到自己了，立马急了。

“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后面响起。

图龙转头一看，正是何晏，此时她已经吃完饭了，正打着一碗水向这边轻盈地走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西野，看来你们很有缘啊，中午还英雄救美呢！我就不当灯泡了，抓紧机会哟！”图龙没等西野反应过来，朝西野挤了挤眼睛，转身就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