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张静芸假笑,「怎么会,回来就好,还不回你的香涛居。」她急着将人赶走,不想看那恶心的傻样。
「娘,等你下次死了我再来哭,一定哭得你死去活来,哭得大家都晓得你死了,我很孝顺,不会让你入土不安,你什么时侯死我什么时候哭,我最会哭了……」她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好似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看着那张傻乎乎的脸,气到胸痛的张静芸把手中的帕子都捏皱了,一个傻子说傻话,她能当众赏几耳光吗?不能,只能一口老血往肚里吞,装作大量地随她去。
「你死我娘还没死呢!滚开,傻子,不准靠近我娘。」被宠得目中无人的苏子晓一把推开嫡姊,才六岁的她气焰比姊姊还大,一副凶悍样。
「哥哥,我疼,妹妹坏小孩,推我。」假哭的苏子晴眼中没有泪水,却叫嚷地让外面尚未散去的围观者听个清楚。
听到妹妹叫喊,苏子轩快步的走过来,脸色一沉怒斥,「苏子晓,你不晓得姊姊是个傻的,你跟她一样傻吗?欺负傻子你有多得意。」
「娘……」见到哥哥凶她,欺善怕恶的苏子晓害怕地往娘亲怀里钻,却对傻子姊姊投以嫌弃的狠瞪。
「轩哥儿,妹妹还小,别吓她。」张静芸心疼的拍拍女儿的背,看向苏子轩兄妺时眼露不快。
「母亲,宠儿如杀儿,三妹妹再小也该好好教导了,连大妹妹都知道长幼有序,难道你希望她连个傻子都不如,一辈子无忧无虑,只知吃喝玩乐。」
「放肆!」居然拿她的女儿和傻子相提并论。
「母亲,你疼妹妹也要适可而止,你瞧瞧她刚才的行为多没教养,完全看不出她的好出身,跟市井小儿没两样。」苏子轩眼中带着讥讽,明摆着指出她不会教养儿女。
出身是张静芸最深的痛,身为庶女的她想攀上高门,唯有为妾或当人人填房,一般勋贵人家、名门世家不会娶庶女为正妻,她想要出头唯有搏一搏,择一鳏夫为婿。
她早年得宠的生母桂姨娘因企图谋害嫡母子嗣而被嫡母发卖了,长期生活在嫡生子女的淫威下,她不得不委屈求全,忍气吞声,只盼能寻好亲事就此翻身。
好不容易嫁到诚意伯府,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丈夫虽没什么才气却是好脾气的人,从不打骂妻儿,后院的事也是她说了算,他一概不插手。
即使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他也没有半句嫌弃,直说儿子、女儿都是他的骨肉,谁也不亏待,但她还是直到儿子出生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有了当家主母的底气。
当初笑话她的姊妹在婚后个一个过得不好,反过来羡慕她捡到宝了,丈夫对她真是好,从未红过脸。
可是在她得意洋洋之际,她恨之欲其死的继子竟拿她最在意的出身说嘴,好似女儿跟了她学会了庶女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没有大家风范,明明白白打她脸,打得她整个脸面都没了,以后如何教儿?如何服众?
「你……」竟敢揭人短处。
「哥哥,娘太坏了,她不教妹妹,妹妹笨,我要像夫子一样打她们!」苏子晴笑嘻嘻地摇着兄长手臂,澄净眼神宛若三岁稚儿。
「妹妹乖,不可以说别人坏,母亲没当过嫡女,所以不知道要怎么教好嫡生子,我们要体谅她的不懂,毕竟要庶女装装嫡女太为难她了,而且你不能因为她们做得不对就要打她们,那会显得你没度量。」苏子轩一脸正经的教妹妹。
被含沙射影讽刺一番,张静芸快忍不下去了,她抬手就想往下挥过去。
「闹什么闹,没瞧见门口围了一群人吗?还不把门关上。」气急败坏的苏老夫人大声喝道。
「娘……」张静芸手一缩,恨恨的看着门外好管闲事的路人,还有人居然坐在门坎上吃烤串看戏,她火大的命人挥着大棍赶走,顺便关上朱漆剥落的大门。
看张静芸跟苏老夫人显然对苏子轩兄妹十分不喜,单军虽然想要留下,但这毕竟是诚意伯府的家务事,现在的他没有立场,也只能做到如此,无奈的离开,回去向主子禀报自己所见的情况。
门一关上,还要面子的苏老人人就忍不住始训斥了。
「我把整个府邸交给你不是任你胡作非为的,你怎么能把自家孩子关在门外不理不睬?」好歹是苏家骨肉,哪由得她作贱。
「我睡着了……」她找着借口。
哪里不知道她心底真实的想法,苏老夫人冷哼了声,但终究还是给她留了颜面,转向苏子轩兄妹,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疏离,「轩哥儿,把晴姐儿看好,不她再胡闹,再有下一次祖母就把她送到庄子去……」
【第四章把家产托付给她】
啪!
「老爷,你……」他……他居然打了她?
苏长亭回到正院,看见妻子劈头就是一巴掌,打得张静芸都傻了,错愕不已的往床榻一倒,眼中有着茫然和不敢相信。
夫妻七年,他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他甚至纵容她在重大节日不用向元配牌位行妾礼,凡是她开口应允的他无不点头,他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如意郎君,她也以此自傲。
没想到今日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打了她,看她的眼神彷佛她是毁他仕途的凶手,他恨不得与她两不相干。
苏长亭不重利,他看重的是名,好面子的他喜欢被人吹捧,面上装严谨的他事实上很虚荣,更看重别人对他的观感,不允许有人扯他后腿。
张静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他的忌讳,她到现在还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捂着红肿的脸低泣。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让我在同侪之间抬不起头,他们嘲笑我娶了一个‘好妻子’,你……你真是蛇蝎心肠,丢人现眼。」是他有眼无珠,以为她是个好的。
「老爷,妾身做错了什么,你也好生说道说道,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扑过去扯住他的袖子,泫然欲泣,彷佛受了天大委屈,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他冷哼了声将妻子推开,一根食指指着她,快插进她的鼻子,气冲冲的骂道:「一句不知道就想撇开一切,昨日是谁不让我的长子长女入府,晴儿再傻也是我的女儿,你居然任她在门外喊饿,哭着用石头砸门。」
「妾……妾身睡得沉了……」她想用同一句借口含糊,等丈夫气消了也就事过境迁,但是苏长亭不买账。
「你是猪吗?睡了整整两个时辰,今日我上朝时忽然有同僚往我手里塞银子,上司也语重心长的要我有困难尽管开口,我还有些发怔,他们怎么用怜悯的眼神看我,直到和我交好的林大人将我拉到一边,给我一百两银票,言词恳切的说……」那番话他真是说不下去!
林大人说:「苦也不能苦到孩子,我晓得你手头紧,先拿去用,买些白米给孩子吃,听说你女儿哭得满脸泪,你家夫人连口吃的也不给,虽说后娘难为,但也没这般心狠的,理所当然的饿孩子,那两娃儿瘦成那样能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