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蜡烛烧了一半,灯蕊劈啪的爆了一个灯花,不知道发怔多久,苏子晴感觉困意袭来,她解开保暖的秋衫,鞋一踢,躺平在软绵绵的床上,一闭眼,很快就睡去……

「小姐,醒醒,辰时快过了,辰时快过了,你醒一醒……」绣春站在床头,轻摇沉睡不起的小姐。

「别吵,困。」她还没睡够。

「小姐,今儿个老爷休沐,你不是说有事要找他谈,让奴婢唤醒你。」十日一休,再等下一次要一旬。

「休沐?」苏子晴终于整个人清醒,挣扎地要睁开眼睛,可是偏偏感觉眼皮重如千斤,她连打了三个哈欠还是起不来,只想睡到地老天荒。

「小姐再不起来老爷就要出门了。」老爷习惯约三、五好友品酒吟诗,一出府不到天黑不会回府。

苏子晴下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吩咐道:「拿点冷水来,巾子沾湿拧干让我净面。」

「是的,小姐。」

绣春很快就去端了一盆冷水回来,将湿答答的巾子一拧,递到小姐手上。

「扶、扶我一下……」清醒,清醒,不能再睡,今天的事很重要,不能耽误了。

冷冷的巾子往面上一敷,还有些睡意的苏子晴就这么冻醒了,她打了个激灵,粉色小脚往床下移,没等脚着地,剪秋已为她穿上男靴。

绣春也拿来早就备妥的男装,替苏子晴穿上。

「呼!不是还没入冬吗?怎么感觉凉意阵阵。」还是江南好,没京里冷,才九月就冷飕飕的。

绣春轻声提醒,「小姐,昨儿夜里落霜了,屋顶上一片尚未融化的白,所以有点冷了,你多穿一件衣服,免得受寒。」小姐怕冷,一入冬就躲着,哪也不去。

「我哥哥呢?」没他还玩不了把戏。

「在花厅等着。」一早就来了,差点和叶嬷嬷撞上。

叶嬷嬷名义上是苏子晴的奶娘,同时也是香涛居的管事嬷嬷,但事实上她是张静芸的人,是张静芸安插在苏子晴身边的,她好吃懒做,十分贪财,见钱眼开。

她平时是不管事的,只会喳喳呼呼的指使丫鬟们,睡得比猪多,吃得像头牛,彷佛有四个胃般永远吃不饱,整天看不到人的偷懒,吃酒、赌两把她却跑得比谁都诀,偶尔才到主子面前晃一晃。

因此苏子晴当了三年傻子,叶嬷嬷一直没发现侍候的小姐并不傻,苏子晴也乐得留着这样的人,省得换个精明的来,而这三年间,她偶才会在绣春、剪秋的掩护避开耳目,和自个儿兄长交换着身分玩,叶嬷嬷同样没察觉。

苏子晴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让剪秋把苏子轩请进来。

「哥哥,你来了。」

两人身上的衣袍一模一样,发型也是,除了苏子晴那张脸上漾着笑意,兄妹俩看起来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妹妹,哥哥想了又想还是不妥当,哥哥该要照顾妹妹,所以还是我去吧。」如果爹生气了,要罚也只有他一人。

「哥哥,我们说好了,不能换。」苏子晴一笑,多了几分俏皮的淘气。

看到妹妹坚定的眼神,苏子轩无奈了,「快去快回,不要勉强,真要不行再想办法。」

「不许触霉头,肯定行的。」她摇摇手指头,表情灵动而活泼,让人一瞧就想多疼她。

一出房门,苏子晴立即收起嘻笑神态,换上苦大仇深的严肃表情,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小厮小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公子早,来看小姐呀!」叶嬷嬷冲着「公子」一福身,笑得满脸皱褶。

「妹妹还在睡,别去吵醒她,池塘的荷花结莲子了,一会儿拿两朵莲蓬取岀莲子,煮个桂花莲子百合汤给妹妹喝。」让你懒,就使唤你多做点事。

摘莲蓬?那还不要了她的老命,池塘的水凉得很!

叶嬷嬷眼珠子一转就有对策,笑吟吟的说:「好咧!公子,老奴这就去。」

她往荷花池走去,捉了两个小丫头给她跑腿,自己则躲在凉亭喝小酒。

而这时的苏子晴已到了父亲的书房,正好拦下准备外出会友的苏长亭,两人的第一次交锋开始。

「找爹有事?」

「是的,儿子想和爹谈谈我娘的嫁妆。」你们霸占太久了,早该归还。

「你娘的嫁妆?」苏长亭放在腰封上的手忽地一顿。

「儿子已经十岁,不小了,想自个儿打理娘的嫁妆,儿子想试试能不能当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她往前一挺胸,胸口还是平的。

他失笑,「十岁还是孩子,等过几年再说。」

「再过几年妺妹就大了,儿子来不及为她攒嫁妆,儿子想妺妹要有很多很多的嫁妆才嫁得岀去。」苏子晴故作哽咽,一副心疼妹妹又不忍心她受苦的好哥哥模样。

「你说晴儿呀……」提到只会傻笑的女儿,苏长亭心中小有惆怅。

「是呀,妹妹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没有足够的陪嫁谁愿意上门,儿子不求妹妹嫁得多好,只要能善待妹妹,照顾她终老就好,看在银子的分上,对方也不好亏待她。」她说得合情合理。

「这件事你放心,爹会交代你母亲,绝不会亏了晴儿那一份。」一个傻子能嫁得多好,也就寒门子弟肯接纳了,给个三、五千两便是厚礼。

「爹,你相信吗?」苏子晴语气略重。

苏长亭两眼一眯,「轩儿,你逾矩了。」

子不言母之过,虽非亲生仍喊一声母亲。

「今时她能把我和妹妹关在门外不闻不问,让围观的百姓嘲笑我们,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说诚意伯府牝鸡司晨,明日又哪敢指望她心疼妹妹,为妹妹着想?我是男孩子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可妹妹她是个傻的呀,处处都要有人照料……」

那一句「牝鸡司晨」让苏长亭眼角一抽,听着儿子嘶哑的低吼,他有所触动的低头深思,但半晌后,他还是没有说出苏子晴想听的话。

「她在反省了。」他倒不是相信张静芸,而是他也需要那笔嫁妆,嫁妆在妻子跟母亲手里,他随时可以花用。

「父亲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母亲自个儿也有一子一女,难免有私心,听说她当年的嫁妆还没有儿子娘亲的十分之一……」她话中有话。

苏长亭听出儿子话中的深意,意指继室盗用元配嫁妆,脸皮不禁发烫,「她是小气了点,但还不致于……」

「那么儿子问爹,打从儿子亲娘过世后,她名下的资产收入可有账簿,敢让儿子一观吗?」想必花得差不多了。

「这……」他面色微红。

「如果儿子此时想提用娘亲的银子,父亲能给儿子多少?」你们不要脸,我就让你们彻底没脸。

苏长亭完全说不出话来响应。

苏子晴语重心长的道,「不是儿子非要追讨娘亲的嫁妆,而是舅舅们问娘亲的嫁妆在谁手中,还问我们每年拿到多少分红,那是妹妹的银子,旁人不得侵占。」吃了还得吐出来。

他一听,满手都是汗,「你舅舅这么说?」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美人如花但有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美人如花但有刺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