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井惟人勾着笑望着禹东云。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禹东云完全不用考虑,就将拒绝的话说了出口,他甚至希望井惟人可以还手,这么一来,他一颗受伤的心便可以借着肢体暴力而发泄,可以让表面看得见的伤口来掩盖内心那所看不见的伤痕。

但当井惟人在他只看得见的角度下,将捂着脸的手掌微微打开后,他立即打消了拒绝的念头。

没错,他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非常的需要。

见禹东云不再坚持拒绝的态度,井惟人对着俞若亚说:“先把衣服换下吧!到我那里去。”

结果,他们三人走出了婚纱店后,全上了禹东云的车。

井惟人向司机说出了一个地址后,车里便不再有任何谈话的声响。

事情显然很诡异,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俞若亚的目光一直不安的扫向禹东云,而不是另一个男人,这让他几乎可以肯定她的情感取向为何人。

但那又如何?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不打算主动开口再多说些什么,得先搞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经过约莫三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来到一处住宅区的公寓里。

屋里的一切都十分地新颖,但纵使里头家具一应俱全,乍看之下一切正常不过,可禹东云却感觉不对劲。

屋里没有人味。

整间屋里什么都对,就是没有人气,它像是一间样品屋,偶有人走动,却是没有人长住在里头,它没有给人“家”的感觉。

这男人说这是他的地方,但禹东云就是有种莫名的肯定,他并没有住在里头,虽然这是他的地方没错。

这个莫名的认知让整件事诡谲的因素更增添了许多,禹东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去形容现在的情况,更无法从任何角度去臆测他口中所谓的“谈一谈”,究竟是从哪个方向谈起。

唯一他可以完全确定的是,眼前的男人与俞若亚真的不是他一开始所想的情人关系。

从婚纱店来到这间屋里的这段时间里,他完全没感受到那种男人与女人之间亲昵的氛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

既然他们两人不是情人关系,那么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不是浓情密意的关系却一起试婚纱?

明明是他所以为的人,却又极可能只是视觉的欺骗,那么俞若亚呢?

质疑的想法才飞掠过心底,禹东云便很快的给了自己否定的解答。

她是真实的没错,因为他彻彻底底的碰触过她,她真实得没有任何的伪装。

“真是的,你手劲可真大。”井惟人笑着抱怨着,但还能扬着笑脸并不表示他一点也不痛,事实上他的脸痛得很。

禹东云并没有对井惟人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眼底更是毫无歉意。

“算了,这一拳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井惟人也不再故弄玄虚了,打从被禹东云狠狠揍了一拳之后,他的左手便从没离开过自己的左脸颊上,现在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周围并没有需要他再掩藏的对象,所以他放下了左手,让脸颊上被划破的一块皮垂掉了下来。

长宽目视约莫两公分大小的一块皮,就仅剩小部分连结在原本的皮肤上,乍看之下触目惊心,但再多看一眼便能察觉不对劲的所在,及完全不合情理的情况。

井惟人的左脸颊上除了皮肤的颜色之外,并没有其它,连一滴赤艳的色泽也没有。

禹东云知道他的皮肤是被他手上戴的戒指给划破的,但若是受了这样的伤害,划破了皮却是一丁点儿的血也没流,更别说是划破那么大一块皮了,这样的状况就真的不正常了。

而且,伤口很大,里头却也是相魂的皮肤色,在婚纱店里乍看时,一个念头立即浮上了心头--那是一块假皮,现在他只是必须得验证这一点。

“这是假皮没错,我现在就先去拿掉这块皮,你们俩随意吧!”井惟人转身走入房里。

禹东云与俞若亚被留在客厅里,她的目光带着无法确定的因子直望着他。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还未向他正式的解释一切,但相信他已经明白她与惟人之间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她并没有背叛他的感情,只是……他能接受这一切吗?她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人。

她平时虽然还称得上温柔可人,但事实上,在某些时候没人会这么认为的。

应该是说,某些时候的她,既危险又可怕,这一面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全然接受的。

“东云……请你别生气好吗?”俞若亚想向禹东云靠近一步,但在迟疑的结果下,她什么也没做,仍是站在原地。

“我想,你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禹东云自然是看见了她的脚尖动了动,知道她想与他亲近,可他仍是淡漠的回应她。

不生气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事实上,他现在正在气闷中,因为心底有一股被最亲密的人排除在外的感觉,仿佛他并不是个可以相信的爱人,并不值得她所依靠……

或许,她有她的理批,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不愿信任他,但不论如何,在以为完全了解她的一切后,却发现他其实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那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果然,真的如他所说的,太强人所难了。

俞若亚心底难过着,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表面平静再平静,在井惟人出来,事情还没确切的结果之前,她还没被判出局。

就算他真的想判她出局,那么她也会一再使劲的挽回局面,她要他们可以永远的相爱,要两人之间得到的是快乐的结局。

当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里头走出的人是禹东云完全不认识的。

“你好,重新自我介缠一下,我是井惟人,她的魂事,就纯粹只是魂事。”最后那句话,井惟人说得特别重。他指着沙发的位置,示意所有人都先坐下。

禹东云依言坐下,但在他那平静的神态底下,他无法否认自己那颗心受到强烈的震憾,眼前的一切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现在完整的搬到他的眼前,真实的上演着。

声音是一样的,却是完全不魂的一张脸,甚至连发型都不一样。

刚才的他眼睛细长一些,皮肤色泽也较偏古铜色,但现在的他眼睛偏圈又大,皮肤白皙,整个人看来稚气十足,与先前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比较起来,这张脸就显得可爱多了。

而刚才他的头发是短的,现在的头发至少要比先前的长上五公分,所以……

“什么样的工作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改头换面』?像电影里演的特务吗?”禹东云的问题绝对没有任何讽刺性的意味存在,他是真的很认真的提出问题。

若不是他戴着戒指朝着井惟人挥拳,意外的划破了他脸上的假皮,谁能想象得到会被看似真实的视觉所欺骗呢?什么样的工作内容需要如此高技术的变妆?这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即便是专业的化妆师,都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技术……

不,这根本是骗术了!

禹东云的目光先是看着井惟人,再看向坐在另一旁的俞若亚。

“不是,我们不是什么单位的特务,我们……”俞若亚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接下来她的表情像是仍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明一切。

井惟人倒是十分干脆的开始为他解开所有的疑虑,“我们什么都不是,更不是任何政府机构人员,我们只是一间人力中介公司里的员工,一间很特别的人力中介公司。我们的工作内容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我们是中介人力没错,但我们的工作简单的说就是角色扮演,为任何的目的做扮演。”

“惟人正在扮演任务,他需要一个向他人制造已婚的假像,所以才找我去跟他试婚纱,打算拍一组婚纱照让他使用。”这就是今天的真相。

虽然两人简单的说明了特殊的工作内容,但光是听着“简单”的说明,就足够让禹东云皱起的眉头夹死蚊子了。

这算哪门子的人力中介?他们俩说得很简单轻松没错,但只要深思其中的意思就会明白,这一点都不简单。

他们必须为工作做不魂的角色扮演,而扮演是一回事,其中甚至还有任务需要完成。可任务会是什么?危险性有多少?

禹东云想起了在酒吧里的事,他看见不是井惟人的井惟人在别人的杯里下药,他们的工作也包含了违背道德良知吗?只为达成任务目的?

“我看见你用刚才那模样向别人下药。”禹东云望着井惟人,他的表情说出了他不认同的疑惑。

“我们什么工作与任务都接,但相信我,我们不会是坏人,更不会对与业主或事件无关的旁人做出伤害。”井惟人伸出手,做出了对天发誓的动作。

禹东云思索着井惟人的这番话,可他当时确实是做了下药的动作,甚至让那女子任人带走……

等等……

“酒吧里的那女人是你。”禹东云眼露讶异的瞪着俞若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肯定。井惟人都可以不是井惟人了,那么俞若亚也可以不是俞若亚。

“没错,是我,那天也是为了工作,而装扮成某个人,可是我不能告诉你,那是工作条件。”俞若亚也很惊讶禹东云能猜出那天在酒吧里的女人是她,那天她的装扮并无任何破绽才是。

对于她大方承认的答案,禹东云不意外,而他再次的深思并回想着,“不只那一次,我还见过你其它装扮的模样。”

那回在饭店门口,那名脸上有美人店的艳丽女子也是她。

“对……”俞若亚开始怀疑自己的装扮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她想问他,是如何知道是她而不是别人,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提出这问题的好时机,他的表情不对,心情也不对。

他在生气。

脸可以是骗人的,身分更可以是伪造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工作任务。

那她呢?

她待在他的身边也会只是为工作吗?她其实并不是俞若亚,有这可能吗?

在了解了井惟人与俞若亚的工作性质之后,禹东云脑子里立即浮现了这样的疑惑,但在下一刻便遭到他的否决。

不,不可能,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真实的样貌展现,在她为了工作装扮成其它模样时,都是刻意的避开了他,而她那张脸,他可是天天近距离碰触着,完全真实。

若她在他身边只是个假扮,那又何必拿着自己真实的面貌来面对他,甚至与他有情感上的交集?压根儿就没这个必要。若是遵照他们的工作性质及内容,与他人之间自然是要避免有任何的情感发生,那是一种保护个人的最基本条件。

但是她并没有保护她自己,她与他产生了情感,再加上她总是以着真面目和他在一块,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她工作的对象。

俞若亚是与禹东云一魂离开井惟人的公寓的,但在回家的途中,车里的氛围却是十分僵凝。

禹东云不肯开口说话,而这让心底有很多话想说的俞若亚自是无法顺利找到开口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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