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宇文周没撑一会儿就破了功,蹭到潋灩身边来笑,「朕喜欢爱妃,爱妃别生气。」
潋灩瞪他一眼,转头去继续吃点心,还塞了一个到他嘴里,「您这模样是学不好了,等八王齐聚,臣妾就站在您身後,也好帮衬着些。」
宇文周将头搁在潋灩的肩膀上,目光里有不寻常的东西流转了好一会儿,低笑着答,「好啊。」
潋灩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吃完了点心就带着宇文周去花园散步,散完步回太极殿去看着他抄书。
韩朔到有朋客栈的时候,偌大的客栈里没有多少人,掀开帘子进去,大堂里只有一张桌子有客,坐了三个人。
「洛阳的天气是越发冷了,这里的酒暖,闻着味道也诱人,不知几位可能容在下同桌共饮?」神态风流的男子走到桌边,礼貌地问了一声。
宇文过抬头,看见韩朔就微微变了脸色,他不过才住了一晚,这人竟然大早上的就找过来了。
「贵人到访,自然是不介意。」
旁边有人帮着应了一声,韩朔看向宇文过,微微一笑,状似询问。
宇文过回了神,指着一旁的空位道:「请。」
韩朔一笑,捞起袍子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碗热酒。「汝南王是不是在奇怪,在下怎麽这个时候过来?」
宇文过敛了心思,轻笑,「有何奇怪,太傅好本事,整个洛阳怕都是尽在你掌握之中。」
韩朔是一块铁板,他们去年已经嚐过他的手段了,这人野心勃勃,不输他们半分,只是暗中动作,叫他们都看不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韩朔摇头道:「我只不过效忠於王,如何谈得上尽握洛阳?只是王爷早到的消息有人传与了我,为了给您洗尘,我才来得这麽早。」
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令宇文过听得眉梢高挑,「哦,有人传话,谁这般有心?」
他的行踪从封地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是保密的,四辆马车从不同的方向赶往洛阳,怎麽会还让人提前知道了消息?
韩朔微微一笑,饮一口酒暖了身子,「是谁就不好明说了,只是後头还有两位要先後抵达,我怕招呼不周,迎接不当,让各位王爷心里不痛快,不如王爷便去韩某的府上小住,也比在这客栈里来得舒适。」
话说得漂亮,在座的几个人却都变了颜色,去韩朔府上,不尴不尬的,算个什麽身分?宇文过只是盘算着早些到洛阳,看看这一年来洛阳成了什麽样的形势,也不曾带多少侍卫,此时韩朔来请,若是落了圈套,该当如何?
见宇文过神色僵硬,韩朔轻轻一笑,道:「汝南王可是担心韩府不甚周全?」
「非也。」宇文过想了想,答他,「本王私下先来洛阳,是没有他人知晓的,现在太傅竟然知道了,本王觉得是否先进宫面圣为好?」
天下绝慧的韩子狐,他可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断然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的。
宇文过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也不笨,这时局正值动荡的关口,诸王想篡位,朝廷想削藩,韩子狐是护着洛阳的盾牌,与自己不是同样的立场。
「汝南王此言差矣。」韩朔将酒碗放下,轻垂了眼眸道:「整个洛阳只我一人知道您先到了,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但您若是入宫面圣,提前到达洛阳而不为人知,难免被群臣猜忌,说汝南王您图谋不轨。」
宇文过皱眉,心里有些不安,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害他此番被韩朔牵制?不过他以往与韩朔也算点头之交,他护着那傻皇帝大概只是为着「忠心」二字,就算今日跟去韩府,他还能对自己怎样不成?
这样想着,脸色终於好看了些。
宇文过朝韩朔拱手道:「此番前来,是本王思虑不周了,那便叨扰太傅府上,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韩朔起身,朝着同桌的另外两个人道:「这两位也请一起吧。」
那坐着的两人都是宇文过的亲信,一个文弱,名唤王长卿,是谋士;另一个虎背熊腰,身壮如牛,唤刘起,是贴身护卫。他们见宇文过同意了,当下也无二话,收拾了东西,退了客栈的房间,跟着韩朔出去,上了马车。
裴叔夜说过,宇文过防心不高,与河间王宇文勖、长沙王宇文绝关系尚好,血缘最近,杀此一人,可动三方。
韩朔微微一笑,最後看了那「有朋客栈」四个字一眼,然後放下车帘,带着人往东郊别院而去。
「本王还是好奇,到底是何人告知本王已到洛阳?」宇文过安静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韩朔。
韩朔淡淡地道:「这说出来是不大好,不过汝南王执意要问,我只能告知,成都王也快到洛阳了。」
宇文旷要来了,这是事实,他没撒谎。
汝南王心里一想,当即拍着大腿道:「混帐!原来是他!大哥早说他心思险恶,我还不信!」
王长卿道:「现在知晓也不晚。」
韩朔笑而不语,淡淡地转头去看着窗外,这个时辰街上人少,洛阳之中除了他,当真没有人知道这三人的行踪。
【第二十四章悬疑亡命案,扰一国安宁】
汝南王抵达洛阳的第三日,成都王宇文旷入城。可是随後洛阳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了朝野,也吓掉了潋灩手里拿着的水舀。
「你说什麽?」看着跪着的小桂子,潋灩不敢置信地问。
「汝南王被发现死在成都王宇文旷落脚的客栈後院,临死之前有书信寄给河间王宇文勖,楚将军已经带人将那客栈围住了,尚不知目前情况如何。」小桂子说完,颇担心地又加上一句,「娘娘,此番八王朝圣,怕是要乱!」
潋灩脸色变了变,提着裙子就往太极殿走。汝南王死了?怎麽会,分明还不到他们正式入洛阳的日子,怎麽会死了,还偏偏是与成都王有瓜葛!这若闹起来,可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宇文过是宇文勖和长沙王宇文绝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叔叔,就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没个交代怕是不行。
「娘娘留步,太傅与各位大臣正在里头同皇上商议要事。」贵公公在门口拦下了她,表情甚为严肃,「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空见您。」
潋灩深吸一口气,妩媚一笑,「本宫明白,不为难贵公公了,烦请转告皇上,本宫备着参汤在沉香宫,还望皇上结束议事之後来嚐嚐。」
「老奴一定转告。」贵公公神色松了松,拱手行礼。
太极殿进不去,她又出不得宫,在宫道上走了一会儿,潋灩慢慢冷静下来了,她区区女子,阻不得这江山动荡,只是之後宇文勖与宇文绝定然不会同宇文旷善罢甘休,大概会造成相互残杀、两败俱伤之局。
说起来,这八王扶宗,抢夺皇权,是与韩朔有冲突的,虽然韩朔对内摄政握权,但是与八王没有共同的利害关系,八王若势力削弱,韩朔掌握的就不只是现在的半壁江山,这锦绣山河,名正言顺属於他也不是不可能。
某种程度上,韩朔与八王势力的相互制衡,才是宇文周能安坐皇位的保证。
「娘娘,如何了?」含笑看着她与休语回来,连忙迎上来问。
「没有如何。」潋灩想通了许多关节,心情也好了些,笑道:「静观其变吧,狐狸要主动与狼斗,只要不伤着旁人,那就无碍。」
含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自家主子走回院子里,捡起水舀继续给她的野草浇水。那草这样冷的天,也还顽强地活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麽。
两天後,河间王宇文勖大张旗鼓入了洛阳,得知宇文过的死讯,二话不说便带兵抓了宇文旷,宇文旷因来得太早,士兵都在城外头,人被抓走,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