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九章
而她髻边插着粉珊瑚攒珠绞金簪,一颗颗桃粉色珊瑚球如馋人的糖果般,映着白里透红的香腮,令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娇嫩。
这支粉珊瑚簪是上回魏紫吾进宫抄佛经,太后奖励她的。太后一看,当即笑道:「紫吾戴上了。不错,很好看。」
魏紫吾的确是戴给太后看的,不料太后竟当众赞她,倒是也不拘束,微笑道:「想着要来见娘娘,我就戴上了。」
太后点点头,目光一转,瞟到周漓慧,见这姑娘虽也昂首挺胸,看似仪态不错,但姿势略显僵硬,和魏紫吾一对比,那就是天差地别。难怪顾见绪不愿舍表妹而就周。只可惜……有魏贵妃在,顾见绪的亲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宫人们这时奉上花茶,几个主子就着花茶吃了女孩们做的百花糕,皇帝便带着众位皇子先去了慈颐宫的集音阁,那是专供太后欣赏歌舞戏曲的地方。
稍后,皇帝的妃嫔们也过来了,都吃了糕点后,一起去往集音阁。
太后、皇帝和妃嫔们在主楼观赏,皇子都在侧楼。
皇后今天准备的自然不止薛从悠这一个百花舞,但薛从悠的舞却是压轴。
薛从悠的舞既是皇后指定自己侄女跳的,当然不会是媚俗之流,奏乐奏的是庄雅大气的《帝台春》。
薛从悠上阙演绎的是花开。从指尖到手臂的变幻,再到腰肢的款摆,皆是缓慢的,身姿动作典雅而柔婉,的确是功底深厚,叫人看着她,便似看到一朵花苞慢慢打开的过程。
上阙乐声一结束,伴舞的姑娘便将薛从悠挡在了后面。伴舞者很快在前方如风吹绿叶般散开,重新现身的薛从悠已换了身水袖的红色舞衣。
接着水袖飘飞,红绫耀目,艳丽无匹,这时她展现的便是盛放的花了。只见其舞动的身姿飘逸如仙,轻得仿若直奔月上玉宇琼楼。
顾见衍对美人总是最捧场的,不停叫好,又叹道:「看了薛表妹的舞,不枉今日。可惜我还没有看过紫吾妹妹跳舞,听熙乐说那才叫一个惊艳绝伦,何时若是也能一睹才好。」
见没人接话,顾见衍便道:「老二,你看过没有?」
顾见绪点头,回忆着魏紫吾更年幼时跳舞的样子,唇角带上笑:「她从前练舞时我见过。」随即又寒声道:「但这关你什么事?还有,不要成天把我表妹挂在你嘴边,更别指望你能够看。」
太子和顾见毓听到顾见绪的话,脸都黑得不能再黑。
其实顾见毓也看过小紫吾跳舞,但那时对方不过才十二岁,太小了,感觉并没有多少看头。
当然,太子更是看过,他是「请」紫吾小妹妹在小树林表演给他看的。现在想想,觉得欺负那样小的妹妹真是不应该。幸而对方现在终于及笄了,长大了,是可以做他的女人的年纪了。
不过这两人想法却都和顾见绪一样,哪怕是太常寺筹办的雅乐舞,也不乐意魏紫吾跳舞给别的男人看。只能给自己看。
皇帝看得龙颜大悦,当日中午便命赐宴,依旧是男子在宸安殿,女子在延光殿。
小姑娘们和几个公主坐在一起,分了三大桌。
皇后正在同淑妃说话,她身边宫女突然将她请到一角。
便见薛从悠轻捂着额头站在那里,面色略显潮红,声音微嘶:「姑姑,我好难受啊,姑姑。」
「怎么了悠悠?」皇后被薛从悠的样子吓了一跳。
「有人算计我,在我的酒里下了药。」薛从悠举起手里的杯盏给皇后看,一脸难受道:「我……我怀疑是魏紫吾做的,自从我跳舞之后,她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大对。」
她身为皇后的亲侄女,带进宫的箱笼当然是粗略检视的,侍卫们不可能将她的私密之物样样抖开细察,她要带些药进宫,并不难。为求逼真,她甚至少少喝了一些。
「好个魏紫吾!」皇后哪曾想到薛从悠会给她自己下药,更想不到她全心以待的侄女会骗自己,当即大怒,想了想道:「很有可能是她,从前她是最受注目的一个,现下被你抢了风头,恨是一定的。而且魏贵妃最恨我,魏紫吾是魏贵妃侄女,自然一样。我这就去禀明皇上和太后,严惩于她。」
「别,姑姑,你听我说。我们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薛从悠在皇后耳边低声道。
皇后听得先是皱眉,她想起太后的告诫,随后慢慢笑了,是啊,有周漓慧在呢,真出事拿她当替死鬼就成。谁让魏紫吾如此歹毒,居然想坏了她的儿媳妇的贞洁,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薛从悠暗里其实有些瞧不上自己姑母的能力,之前明明做了继皇后,还被魏贵妃压制那样多年,虽说魏峣那时风头的确劲盛,为皇帝开疆拓土,皇帝要给魏峣面子。但若换成她,根本不可能被魏贵妃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皇后姑侄既有计议,迅速便动了手。
宴会接近尾声时,魏紫吾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团小小的火,令她有些许燥热。但她吃下的药是起效慢,后劲却绵长的一种。她喝了酒,燥热些也正常,就没有将体内细小的反应变化当回事。
若是这药起效快些,魏紫吾在大宴刚结束就去找魏贵妃,对方倒是能发现她是中了媚药。
因皇帝后宫众多,随着年纪日长,没有几个皇帝不借助房中药的。历朝以来,此类药物也是皇宫中最多。还有专给女子服用助兴的,因此魏贵妃自然是明白。
但可怜魏紫吾一个对这方面了解甚少的小姑娘,甚至都没有喜欢过男子,连什么是情动都不懂。当然不会立即想到自己是中了媚药,只当今日喝的酒后劲太足。
周漓慧等女孩用完膳便被送出宫,顾熙乐却拉着魏紫吾,不让她走,要对方陪自己去湖边吹吹风,散散酒气。
魏紫吾一惯是宠着顾熙乐的,当然是同意。
薛从悠喝得醉醺醺地跟过来,口齿不清道:「我,也去。」
几个小姑娘在湖边转了转,湖水在阳光下溶成金波,湖边繁花匝地,的确是景致怡人,但魏紫吾这时已觉有些头重脚轻,脑子里云缠雾绕,险些跌倒。
薛从悠见靠着自己的魏紫吾越来越沉,知道是这药效终于要开始发作,便指着花园里的一处密窗亭说:「我们去那亭中休息会儿再走罢。」
魏紫吾和顾熙乐都点头。谁料进了亭中,刚坐少顷,薛从悠又发着酒癫硬要顾熙乐陪她出去玩。跟着顾熙乐的几名宫女太监们自然也是以公主为重,便只留了一名宫女照顾魏紫吾,其他人都跟着顾熙乐去了亭子外边。
佯醉的薛从悠远远透过花架,始终盯着魏紫吾那边的动静,没过太久,果然有一道男人的身影走向亭子。薛从悠再凝神细看,进去的竟不是皇帝,而是她想嫁的如意夫君顾见毓,吓得狠狠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