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21)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21)

可是,这种建筑越是精致越是有价值就越使我感到困惑:为什么一定要搞这种洞窟建筑?我们有那么博大的土地,那么美好的河山,到处都是风景胜地,到处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搞建筑,何必一定要到洞窟里边鼓捣呢?建筑由洞穴走出来这是人类自身的一个超越,却为什么还要眷恋着洞窟?人是崇敬佛的,佛在人的心目中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应该把佛敬到高高的山上,敬到亮亮堂堂的地方才对,却为什么把它们弄到洞窟中?是出于一种狭隘卑琐的心态,还是来自一种幽深莫测的悟性?敦煌是丝绸之路的枢纽位置,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至今在这里还能捡到古战场遗留下来的箭头,这种箭头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色铜锈。古代将士的坟冢比比皆是,古烽火台、古城的残垣断壁,无不弥散着历史的云烟,诉说着永远也无法说尽的创伤与哀怨。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佛会这么多?为什么佛教文化会如此发达?

带着这种困惑,我翻开了“敦煌学”,我在纷纭复杂的敦煌历史中试图去寻求一条脉络。

走进历史

追朔敦煌的历史,无法绕开4000多年前的尧、舜、禹的部落。出于一种人类固有的占有**,各个部族间常常大动干戈。有的部落强大了,有的部落就弱下去了。尧、舜、禹作为中原部落联盟的最大首领,则经常对一些弱小部落发动征服性战争。战争中,被打败的一方就要遭到流放。中国西部正是历史上最合适的流放地。而敦煌的先民正是这种被流放的犯人。

《尚书》中记载的流共工于幽州,放ND83E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这里边提到的“三苗”就是曾经生活在长江流域的三苗部族。这个部族由于在和中原部落的战争中屡遭失败,却又不肯臣服,故被舜、禹先后放逐。被放逐到敦煌的这批犯人应该说是大犯要犯了。可以想象,他们从富饶的江淮之地被押解到遥远荒凉的戈壁的情景:这个被流放的队伍一定不会太整齐,一定不会有什么准备去适应那粗历的风沙。他们一进入河西走廊,就会时不时地被无尽的光秃与苍茫搞得一片绝望。不能给他们近镜头,因为他们的面部皮肤已经失去了江南水色,粗糙得一如这大漠戈壁;他们的嘴角破裂开来,渗出的血水已经凝固成黑色的岩石纹路。衣服无疑是褴褛的,一串褴褛在风沙中飘摇出一个杂色的布带,所以只能给他们这样一个远镜头,一个越来越细的杂色布带,在怅惘的风沙中时断时续,若隐若现……

我坐在舒适的现代的火车卧铺上穿行于这条大走廊时,我就不止一次地望着窗外荒凉的大野滋生过这样一种念头:如果是我一个人走在外面那片光秃无尽的戈壁时,我会怎么样?

火车跑出去好几个小时不见人烟,而徒步走呢?那得走上一整天不会见到人烟,不会得到任何生存的希望。天黑了,住到哪里?口渴了,到哪里找水喝?饿了呢?遇到凶猛的野兽呢?

那种滋味儿,就是想一想都要伤身子骨的。

可是,他们来了。他们满面忧郁地来了。他们肯定不会抱着创造什么文化的目的而来。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原有的许多东西。他们失去了自尊也失去了江南地域带给他们的与生具来的毛病。他们变得宽容了,变得适应了。他们的后代已经远离了他们的初衷,再难寻找江南流域的特色。

到了战国至秦时,月氏、塞种胡和乌孙等族也云集此地。月氏不仅在敦煌,在整个西部疆域那时也是个强大的民族。三苗的后裔羌戌在这时被“并入月氏”。在以后的岁月里,敦煌的居民成分不断地变化着,又有一批批汉人来到这里。不仅有流放的犯人,也有戍边的将领及其家眷。也有因战乱或其它原因来此避难的各层人,也有历代王朝因为屯田垦荒等徙民实边政策而来的一批批移民。总之,到这里来的人几乎没有高高兴兴而来的,都是出于莫种无奈。因而,我执拗地把这里的感觉用了两个字:忧郁。

西汉时的张骞出使西域是肩负着使命的。他两番出使西域,历尽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仅第一次往返的途中他就两次被匈奴擒获。张骞出使西域的政治目的是为了联合大月氏共同抗击匈奴。可是,他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任务的张骞回返的途中,该是一张多么忧郁的面孔啊!

张骞是幸运的,是令人羡慕的。他没有完成任务居然还能青史留名。这得感谢汉武帝。

如果汉武帝不让他去而让别人出使西域,那么流传下来的将会是另一个名字。

但是,汉武帝不忧郁。他在张骞出使西域的同时就对匈奴发动了3次大战役。重创了匈奴,迫使“匈奴远遁”。

汉武帝建立了敦煌郡。《汉书·地理志》记载:当时的汉政权在这里共统敦煌、冥安、效谷、广至、龙靳、渊泉这6个县。到了西汉末年,这里已经是一处有着11200户、38335人的要郡了。丝绸之路的开拓,使敦煌进入了最早的繁荣。

敦煌的地理位置是十分优越的,它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上,围绕它发生的故事自然不会太少。它会比别的地方有着更多的辉煌,也会比别的地方有着更多的创伤。政权的更替总是用流血的方式。从五凉、北朝时期的敦煌到隋唐时期的敦煌;从五代、宋、西夏、元、明时期的敦煌到清民国时期的敦煌;这里发生的战事是无法一一说清的。这种你争我斗、厮厮杀杀对我也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所感兴趣的是各个朝代是如何对待敦煌文化的。也就是说,我想追寻的是一条敦煌文化史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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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中国文坛第一案:《西部生命》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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