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语塞,的确如此,但那个长梦让他知道他大错特错,是他脸浅自负,红袖添香又如何?贤妻才是牵手一世的人,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机会更正错误,他怎么能不把握!
「小黎儿,其实……」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所以,你放心,即使我们做不成夫妻,我仍是你的姊姊,爹娘也依旧是我的爹娘,这样的关系此生都不会变。」她说得坦然真诚,那双灿眼眸里满溢着如阳光般的暖意,不见半丝虚伪。
他二度语塞,此时,他才发现他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她对他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曾经他怀想过,他高中后她会攀着自己放,没想到,她早早就决定不要这桩婚姻了。
「不行!我不同意,我从没当你是姊姊,我不愿意婚事作罢。」他态度坚决。
她眉头一皱,「你又何必呢?你明明不曾心悦于我。」
他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是那样的。」他说得有些虚,因为他的确不曾表露过,「其实我真的心悦于你,只是我先前没发现,但现在我知道了。」
这一席话,他没有撒谎,梦中的一切那么清晰,尤其濒临死亡的瞬间,在脑海迅速翻转的每一幕都有她,她的笑、她的叨念、她的呵护、她的调皮等,一幕幕幕的都让他想笑又心痛,他顿时明白,他对她并非没有感情,而是愚蠢的不懂那就是爱而已!
焦黎儿对这突然的一番告白一点都不相信,她像他小时候,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头,「眼下只有我跟你,何必虚伪的说那场面话,总之,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呢,就好准备你的考试。」
「我拒绝!」他沉着脸道。
「你是小孩子吗?真是的,你不必觉得愧疚,我很清楚你我之间的差别,再说了,你好好娶个家世好的姑娘为妻,还可以少奋斗好几年,爹娘也能早早过好日子,日后,你的孩子也有好的出身。」
看她侃侃而迹,面上无任何嫉妒怨慰或难过,而是该死的平静,像在说着与她毫无半点关系的人事,可见她是真的铁了心不与他结亲,他是真的慌了。
然而,他不再是遇事就慌乱的年轻小伙子,在梦中扎扎实实的经历一生,还有在官场上打滚的经验,他很清楚眼下的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也无法相信他对她的真心,而今能做的,也只能慢慢的跟她耗,以行动证明,扭转她对他先前的坏印象,让她看到他要娶她的决心。
袁靖渊于是告辞,但直说明日还会再来找她。
她不置可否的送他出去,甫跨出屋子,他就见有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冷冷的看着自己,感觉似曾相识——是了,就是梦里焦黎儿曾捏他鼻子的男童。
此时,焦黎儿笑着伸手要去捏男孩的鼻子,「你又装大人。」
许毅闪开不给碰,但也没离开,就站着看她介绍袁靖渊给自己,又介绍自己给袁靖渊认识。
他刚刚放学回来,已从母亲那里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也听说了他的身分,所以,他刻意走来焦黎儿这里想看看负心汉,他跟母亲一样不喜袁靖渊。
但袁靖渊对他没敌意,朝他一笑。
「哼,人在身边不在乎,求而不得才懂珍惜,既可悲又可笑!」许毅不屑的冷嗤。
「唔,我深有所感,小公子年纪轻轻就懂这道理,日后肯定比我的成就高。」袁靖渊不跟孩子让较,真心赞美。
许毅倒是一愣,他是在骂他啊。
袁靖渊离开了,许毅却见焦黎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接着,伸手就要摸他的头,他立即退后一步,「你又动手动脚。」
「小毅,人都会长大,但你这么急着长大做什么?」她上前一步,心疼的揉揉他的头,气得他甩袖越过她走人。
真是的,小年纪像个老头子,她摇头失笑。
袁靖渊回到礼部尚书府,因跟焦黎儿见了面,他心情甚好,在返回松涛院的路上,脸上都见笑意,一路沿着青石小径来到进屋必经的亭台前,就见到苏宁月主仆,她的贴身丫鬟立即笑着迎上前来。
「表少爷,你总算回来了,我家姑娘等你好久呢。」
他蹙眉走进亭台,丫鬟便守在亭台外,苏宁月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裙,精细的妆容让她原本不出彩的五官出色了些。
「苏姑娘有事?」
她羞涩低头,「我到书房去看你,小厮说你出门,我不知你身子有没有完全康复,所以……」她痴痴的等这么久只为了问他身体好了没,他一定很感动吧。
「多谢苏姑娘关心,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他有礼的向她一揖,转身就出了亭台,往松涛院去。
他这样冷淡,让她眼眶顿时红了,丫鬟也在此时跑了进来。
「姑娘等那么久才等到表少爷,怎么那么快就让他走了?啊——」丫鬟痛呼一声,随即跪下,「奴婢说错话了。」
苏宁月委屈愤怒到全身都在发抖,一听丫鬟说的话,气得扬手掴了她一耳光,而那丫鬟不敢捂住肿得发烫的右脸颊,头垂得低低的。
「他要走我能留吗!」
她是真的感到委屈啊,她在这里寄居一年,外祖母也带她参与不少世家宴会,但她色艺平庸乏人问津,如今,外祖母也直言,她只能将希望放在袁靖渊身上,日后,若是遇到家世更好的勋贵公子,再舍弃袁靖渊也行。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并不求更好的,只一心讨好袁靖渊,可就连他也看不上她,对她没有丝情意。
袁靖渊一路回到书房,就见两名小厮站在门口,其中一名道,「老爷在里面等少爷,已经等好一会儿了。」这算是示警了。
袁靖渊蹙眉进去,就见袁泰均坐在书桌后方,正翻看书册。
「伯父。」他出声喊人。
袁泰均抬头看他,「去哪里?功课不是落下不少,怎么不在书房用功?」
「侄……」
袁泰均挥挥手,打断他的解释,自顾自的说,「明日过午,你随我去拜访靖宁候府的金大人,他曾是太子太傅,认识他于你有益,日后官场上,他也能照顾你,」袁泰均顿了一下,「你放心,一些上不得台面或是不值得深交的文武官员,我不会让你去结交,那是浪费时间。」
经这段日子与袁泰均相处下来,袁靖渊知道伯父是自负的,他自认比谁都明白,也自以为是的为自己铺路,并结交他所挑选过的人。
在他未大病前,他觉得伯父所言有物,如今,经历过长长梦境后,却觉得伯父不近人情,处处算计,所以,他不会去问他何谓上得了台面?更不会坦承告知他去见焦黎儿的事——袁泰均所指的上得了台面的,就是有家世地位能带来利益的人,他却不这样认为,焦黎儿在袁泰均眼里也绝对是上了不台面的,一说出来,只会惹来争执,甚至让袁泰均又找她麻烦。
他于是恭敬而顺从的说,「侄儿听伯父的。」
这种态度显然取悦了袁泰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