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万里长江横渡(1)
那是1956年6月的一天,**的卫士长李银桥、湖南省公安厅警卫处柳处长先后打来电话说,**即日由长沙乘专机飞往武汉。姨父随王任重、谢滋群准时赶往机场迎接。**一下舷梯,王任重就迎上去问:“主席,是先到住地休息,还是先游水?”**兴致勃勃地一挥手说:“游水去!”姨父怦然心跳,哎呀,好险,多亏临时补加了第三方案!
从王家墩机场直接到江汉关码头的路线已经排查过了,沿路有哪些制高点、有什么不安全因素,都已严加控制。相关社区的警卫任务也由分局、派出所作好了准备。姨父在机场下达了只有一句话的命令:“到军用码头。”警卫和接待系统都紧张有序地行动起来。
这是姨父在全国解放后第二次见到**。三年前,**来武汉、去九江、转赴南京的时候,姨父曾参与迎送**的安全保卫工作。那时正值1953年春节,**刚到武汉,就从湖北省委后门走出来,想到黄鹤楼上看一看,刚刚上了蛇山,就被一个小孩子认出来了,小孩子又惊又喜地大声喊叫:“**,他是**,**来了!”游春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向**涌来,马路上卖甘蔗的、卖花生的、卖油条的,所有的摊摊担担都不要了,一窝蜂地往蛇山顶上跑。人越围越多,高呼:“**万岁!”**被人山人海包围着,频频向大家招手致意。公安部部长罗瑞卿、当时的湖北省委第一书记**、中南局第三书记李雪峰、公安部副部长兼中南公安部部长杨奇清,被挤得七零八落,各自陷在人群里动弹不得。**也陷在失去控制的人群里,无奈地微笑着喊叫求援:“先念啊,先念啊!”**却被人潮挤到一边去了。**的贴身卫士奋力挽起胳膊,在人群中圈起**,挤挤扛扛、磕磕绊绊地到了黄鹤楼,下了山坡,到汉阳门码头上了船,才算突出了重围。事后,蛇山上捡了几箩筐的鞋子。**的秘书罗光禄头天买的新皮鞋也被挤丢了一只。
**在蛇山和黄鹤楼上受到群众狂热围困的事件,在公安机关内部被称为“黄鹤楼事件”。姨父和经历了这一场面的人,感觉到了群众对领袖的热爱和崇拜一旦失去了控制,就会给保卫工作带来极大的麻烦;但还来不及思考,如果对领袖的崇拜加以鼓吹而进入宗教的狂热,还会在保卫工作的范围以外带来怎样的灾难。
为避免“黄鹤楼事件”的再次发生,**这次来长江游泳是严加保密的。姨父记得,那一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从机场乘汽车到了江汉关码头。“轮渡二号”已经停靠在码头上待命。**上船后,“轮渡二号”即静静地驶离码头,从蛇山、黄鹤楼下边的江面上悄然掠过。那时,长江大桥还正在施工,两三个桥墩已冒出水面。“轮渡二号”避开了大桥工地,稳稳地停泊在远离桥墩的下游江面上,请**在这里下水。
姨父始终守候在“轮渡二号”上,目不转睛地追随着**的身影,时刻准备对任何一个微小的不安全因素作出反应。他看到**由身边卫士保护着,两度通过他和他的同事们精心研制的梯子,从“轮渡二号”下到一只小木船上。木船上也挂着特制的梯子。**双手抓着梯子,面对木船,背对江水,一级一级地下了梯子,身体触到了水面,又抓着梯子蹲下去,把身子埋到江水里湿了湿水,才松手跃入江中。
在梯子的实用性和安全性得到考验以后,姨父的第二个喜悦也是他组建的整个“水上卫队”的喜悦,大家终于知道了“八卦阵”的用场,知道了他们好不容易演练出来的“旋转人圈”的中心,是**和他身边工作人员游泳的地方。
那天跟随**游泳的,有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武汉市委第二书记李尔重,有随同**来武汉的公安部部长罗瑞卿大将、**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中央警卫局局长汪东兴、中央机要室主任叶子龙、卫士长李银桥,还有**的保健医生李志绥、护士长吴旭君和身边卫士。
我不能不对姨父的记忆力表示敬佩。事情过去了近半个世纪以后,在他的记忆里,**首次下长江游水的情形仍历历在目。
姨父看见,**从江中斜插过去,一边向对岸游水,一边顺乎自然地随江水向下游漂流。老人家高兴了,什么姿势都有,一会儿闷下去,一会儿浮起来,一会儿仰泳,一会儿侧游,有时就躺在江水上任其漂流,游得好开心哪!姨父始终守护在“轮渡二号”上,保持一定距离追随着**。眼看老人家游过了江汉关,又过了滨江公园,一直向下,游到一个名叫甚家矶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河口子,江边有一个正在兴建的肉类加工厂。河口上边,地名叫淡水池,这里有一个油库,有几个大大的、圆圆的、装石油的白家伙竖在江边。**游到这里,已经游了一个多小时,大约有四十里。大家请主席上船休息。老人家正游在兴头上,还要继续游下去。下边河道里有一道沙洲,是姨父和他的同事们事先勘察过的,河道被沙洲分成了两股狭窄的巷道,巷道里水流很急。大家又力请**上船,**才不那么情愿地上了小船,再度由卫士搀扶着,攀缘梯子,回到“轮渡二号”上休息。
这时发生了一个疏忽:“水上卫队”只顾得保卫**的安全,杨尚昆、汪东兴和保健医生李志绥游着游着,却从“旋转人圈”里溜出去,不见了踪影。糟糕,他们游到哪里去了?原来被江水冲到北岸去了。姨父急忙派小船撵上他们,接回到“轮渡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