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李惟元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李令婉,对於淳于祈的话语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然抱着李令婉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李令婉挣脱不开,她又气又急,张口狠狠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这一下可比刚刚咬淳于祈要用力多了。

即便被李令婉咬出血来,李惟元也只是闷哼一声,仍旧不肯放手。

与让她离开他的痛相比,这点痛又算什麽?

听了方才李令婉对他的指责,淳于祈心中是有愧疚的,可是看着李惟元要带李令婉离开,那股子自责就被愤怒和酸意给完完全全压了下去。

他暴怒至极,挥手示意身後的一干影卫上前。

他要抢回李令婉,也要李惟元今日命丧於此。

若是李令婉真被李惟元带走了,这辈子他就没有机会能让她对他动心了。

一干影卫手中各执兵器,迅速冲上前。

这边木香也领着众人,手执兵器迎了上来,双方很快就交战在一起。

李惟元这时已将李令婉抱上马车,吩咐小扇,「好好看着姑娘。」

李令婉两手紧紧拽着马车帘子,就是不肯进去。

李惟元挡在车前,不让她下马车,摸了摸她的脸颊,哄道:「外面危险。乖,你先进去,其他的事等我们回去之後再说。」

兵器交接之声不断,李令婉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样的场景。

眼前的鲜血和杀戮都是真的,不是隔着一层液晶萤幕看到的,其中的惊心动魄可想而知,她只觉得手脚冰凉一片,隐隐发抖。

淳于祈冷声吩咐长青,「拿弓箭来。」

他是擅弓箭的,且箭术之高明,空中一只小鸟飞过,他都能精准的射中鸟儿的眼珠子。

长青应了一声,疾步跑到一边的马儿旁边,取了一把弓和一袋箭过来。

这把弓是淳于祈惯常用的,足有二十斤重,等闲人是拉不开弓的,而淳于祈相貌虽然看着斯文,却能毫不费力的执弓拉弦。

「箭。」淳于祈薄唇轻启,吩咐道。

长青忙双手捧了一支箭递了过来。

淳于祈瞥了一眼,又道:「换一支。」

长青面色微变,但他还是应了声「是」,从箭壶中取了另一支箭出来,平托在掌心,恭敬的递上。

永欢侯府影卫日常所用的箭有两种,一种是寻常的箭,而另一种箭尖呈三棱状,如有倒刺一般,但凡射中了人,三片打磨得锋利的刀片会立时割开血肉,更别说箭尖还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一般永欢侯府的影卫出任务的时候,一个影卫的箭壶里面只有三支这样的三棱箭,是必须将对手置於死地的时候才会用,但是现在世子他……

长青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淳于祈将三棱箭架在弦上,慢慢的将弓弦拉开成满月状,闭了一只眼校准方向,将箭尖对准了李惟元的左胸。

接着,他拉着弓弦的手猛的松开,只听得咻的一声,三棱箭破开风,向前飞驰而去。

【第七十八章椎心之痛】

李惟元背对着淳于祈,李令婉则是面对着淳于祈,所以她看到了那支向着李惟元破空射来的箭。

她瞬间睁大双眼,想也没想,跳下了马车用力将李惟元推到一旁。

可是箭势凶猛,她来不及躲开,她甚至是眼睁睁看着这支箭射进了自己的左胸口。

下一瞬,她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左胸口快速往四肢百骸蔓延。

李惟元没料到李令婉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没有防备,踉跄着往旁边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见一支箭毫不留情的穿入她的左胸口。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的他反应过来,惊惧的大喊,「婉婉!」

他两大步跑过来,堪堪接住了正要倒下去的李令婉。

淳于祈也惊呆了,他拿着长弓的手无法克制的发颤,一颗心彷佛停止跳动了。

他扔下了长弓,用最快的速度往李令婉这儿冲。

永欢侯府的影卫和木香等人还在交战,刀剑无眼,淳于祈在刀剑阵中穿行,极容易被伤到,但他恍若未觉,而且还越跑越快。

长青可被他吓到了,紧跟在他身後,用弯刀替他格挡扫过来的兵器,同时大声喝道:「都住手!」

李姑娘中了淬了毒的箭,只怕是必死无疑,还打什麽打?

淳于祈跑向李令婉身边,但越靠近,他的脚步反而越慢,到最後,他只觉得双腿好似灌了铅,竟是抬都抬不起来。

他看着李惟元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李令婉,而李令婉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她身上穿的那件青莲色绣竹叶梅花纹缎袄的前襟,和左胸那里全都被鲜血给浸湿了,入目所及是一大片的猩红色。

李惟元抖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颤着声音唤道:「婉婉,婉婉……」

他心中是无以复加的惊惶。

这支箭正中李令婉的心口,且想必箭尖上有毒,因为她吐出来的血都带了黑色。

他要怎麽办?他该怎麽办?他不能让他的婉婉死!

眼泪落了下来,落在李令婉死白的脸上,李惟元抱紧了她,竭力安抚道:「婉婉,你不要怕,你一定会没事的,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淳于祈无力的声音从上方落了下来,「没用的,救不了了。三棱箭入心,箭头上还抹了见血封喉的毒,就算华佗再世都没用。」他挺拔的身子晃了晃,在李令婉面前跪了下来,低声哽咽道:「我、我没想到你会忽然把他推开……」

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竟然不惜用自己的命来换李惟元的命,她怎麽这样傻,又这样令人心疼?

「解药。」李惟元满是愤怒和惊慌的怒喝声猛的响起,「快将解药给我!」

淳于祈摇了摇头,声音乾涩的道:「没有解药。」

原就是一定要对方死,才会用这种抹了毒的三棱箭,又怎麽可能会有解药?而且即便有解药也没有用,他自己射出来的箭他自己知道。

刚刚他可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势要李惟元死的,这支箭只怕是几乎贯穿了李令婉的身体,她、她必然是没救了。

想到这里,淳于祈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捏住一般,一阵阵的绞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李惟元也知道李令婉已是没救了,刚刚他伸手去摸的时候,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袄,可在她的背那里,他隐约摸到了箭头。

但他绝不相信她会死,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抱着李令婉站起来,低头看着她,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一般说道:「没事的。赵无心医术厉害得很,天底下什麽样的毒他都能解,我带你去找他,你肯定会没事的。」

但是赵无心住的医谷离此足足有三日的路程,就算再怎麽快马加鞭,李令婉又如何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踉跄着走了几步,李惟元又无力的跪坐下来,他低下头,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脸颊,丝毫不在意她口中吐出来的血弄脏了他的脸颊和袍子,哽咽地一声声的叫唤,「婉婉……婉婉……」

李令婉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真他妈的痛啊!

胸口被箭穿过的痛、毒药发作的痛,想来所谓的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霜刀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就是这样吧!

不过她的心绪还算平静。

这样乾脆俐落的死了,总好过明知道自己要死,却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死、会怎麽样死,整日提心吊胆的好吧?

就这样吧!这样也未尝不好。

她艰难的转过头,见淳于祈跪在面前,神情满是愧疚和自责,眼中还有水光,她忽然不那麽恨他凡事自作主张了。

都要死了,还带着对别人的恨意而死,何必呢?

她想对着淳于祈笑一笑,但剧痛之下,她连扯动唇角这样细微的动作都觉得极其艰难,而且她一开口,便不受控制的又吐了血。

「你不、不必内、内疚。那个时候你、你在西池救、救了我,今日的事,就算是、是相抵了吧!往後、往後我们就、就两清了。」

她勉强招手示意淳于祈靠近,凑在他耳边,声音微弱的说:「我哥哥他、他其实很、很可怜的,若往、往後,求你,能,饶他一命。」

不算长的两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的,中间还数次停顿,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说完最後那句话,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又竭力的转头去看李惟元,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顶多虚弱的微微动一下指头。

李惟元明白她的意思,哽咽着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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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的小娇娘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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